雨轉(zhuǎn)小了一些,細(xì)雨中的盤山村霧蒙蒙,別有如畫般的美感。
來人頎長略顯清瘦的身影與山水畫也渾然天成,和諧一體,有股獨(dú)遺世外的清美。是賀小七。
估計聽三娘說她還沒回來,看下大雨了,來村口給她送傘。
楚瑤嘉意識到衣裳沾了辛安珂的斑駁血漬,想要遮掩已經(jīng)來不及,賀小七的目光已經(jīng)注意到了,黑如寶石的眸閃過驚訝,又落在了她頸項上。
她下意識捂住頸肉上剛剛被辛安珂刺破的血痕,卻呲一聲雪雪呼疼。
賀小七回過神,走上前,將紙傘撐到她頭上,她這才說:“我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深知這解釋有多么荒謬,脖上的傷口,明眼人一看就是刀傷。
還有衣裳上的血,賀小七一深究,就看得出不是她的血。
幸好,緊窒的沉默之后,他沒有多問什么,嗓音如低緩的泉水鎮(zhèn)定人心:“先去我家。”
“啊?”
“你這樣子回去,三娘四郎看見了會擔(dān)心的。”
楚瑤嘉知道他是特意不拆穿自己,心中暖流滑過,跟著他先去了山后的賀家。
賀嫂精神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這些日子也能下床了,聽兒子說二娘是回家路上摔跤了,忙讓楚瑤嘉去自己房間清理身子,看見她衣裳上沾的血漬,嚇一跳:“你傷到哪了,進(jìn)房讓我看看。”
賀小七忙說:“娘讓她自己弄吧。”
賀嫂見兒子阻止,再仔細(xì)看楚瑤嘉的樣子,似乎也意識到些什么,再沒多說什么,去院子里燒水。
楚瑤嘉將衣裳上的血都洗干凈,又用火爐烤干,用賀嫂遞來的金瘡藥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才走出賀家。
院子內(nèi),天已放晴。
她看向賀小七:“多謝你,小七哥。我今天……”
賀小七打斷:“雨停了,就回去吧。下次不要魯莽又摔跤了。”
楚瑤嘉半天說不出話,他不想知道她做過什么,只要她沒事就好。
或許前世吃了男人的虧,這輩子對男子都有種不信任感,尤其原身對賀小七有意思,為免麻煩,她一直處處避忌著他。
現(xiàn)在想來,或許是自己太過執(zhí)著了。
這世間,并非每個男人如淳于家的那對叔侄,一個絕情,一個冷血。
臨走前,她欲言又止:“小七哥,還有件事,能幫我嗎?”
賀小七知道她開始慢慢信任自己了,臉色舒展:“你說。”
“這幾天,你能不能幫我在山下打聽一下,城中有什么公案之類的。”她想知道今天這事的后續(xù)。
要是辛安珂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官府調(diào)查起來,城中多少會有些動靜。
她提前知道,也能做準(zhǔn)備。
賀小七依舊沒多問:“嗯。”
楚瑤嘉舒了口氣,先離開了賀家。
纖秀背影剛消失在門外,賀嫂從屋門內(nèi)走出來,看著兒子盯著那少女的背影,輕聲:“彥回,你難得多管閑事。”
賀小七收回目送的眼光,英美的臉赤紅了一片。
“……你若真心喜歡那孩子,不如由娘開口,去給你提個親?”賀嫂試探。
她和兒子在盤山村已隱居了幾年了。
或許,明天就能離開,重返家園。
也可能要繼續(xù)在這兒居住下去,直到死……
總不能讓兒子一輩子孤零零的吧,能在這兒找個喜歡的人,也不錯。
“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能耐保證別人的未來?何必將她拖下水。”賀小七默默朝堆柴火的小磚房間去,準(zhǔn)備給娘開火燒飯。
賀嫂看著少年淡泊卻如松柏般挺拔的背影,嘆了口氣。
*
難熬的頭幾天過去了,五天后,賀小七給楚瑤嘉帶來了信兒。
這幾天,金陵城內(nèi)倒也沒發(fā)生什么太大新聞。
唯一一件事,靜安寺似乎被盜了,也不知道是失了什么重要物品,陸太守勒令縣令封鎖了寺廟,仔細(xì)盤查廟宇內(nèi)外。
另外,還戒嚴(yán)了城池大門,對進(jìn)出旅客審查文牒比平常嚴(yán)格百倍。
楚瑤嘉呼吸一凝。
看來,那姓景的已經(jīng)順利將寶藏地圖拿走了,陸自珩正在大搜全城,要找出盜地圖的人。
不過,五天了都還沒找到姓景的,恐怕他早就離開金陵了。
他安全滾蛋,她也就安全了。
她心情開懷了幾分。
前世,前朝寶藏地圖是淳于賢鈺能夠上爭儲桌的決定性砝碼,因記了這一功,才風(fēng)光于朝上,入了姨夫的眼,被獎勵重要官職,漸而走上人生巔峰。
這一世,他無法順利得到地圖,爭寵第一關(guān)就沒有過,至少,還是那個默默無聞、并無建樹的皇子。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她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