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庵,南郊有一片略顯稀疏的竹林,明夜庵便隱于這一片蒼郁之間。
明夜庵不是什么名門古剎,只是潁州南面一個掩映在竹林間的庵堂,所以,很少有香客前去。
庵內有一塊兒菜地,明夜庵里的出家人,都是自食其力,每日黃卷青燈,耕田勞作,倒也落得安閑。
上官凌靜和公孫策趕到的時候,那慧塵師太正于房間內跪于蒲團之上,手握念珠默誦佛經,二人推門走了進去,她也沒有察覺。
“師父,我回來了。”
上官凌靜走到慧塵身后,輕聲喚了一句,那聲音里有感恩,也有激動。三年了,她離開了三年,終于又回來了。
聽到這個熟悉又久違了的聲音,慧塵師太撥弄著念珠的手突然間停住了,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回頭,看見這個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連忙站起身來,欣喜、激動之情溢于臉上。
她想要上前將這個孩子抱住,但看到一旁站著的那張陌生臉孔后,又強將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悅之情壓了下去。
或許,都說出家人五蘊皆空,她不愿讓他人以為自己似是紅塵俗世眾人一樣吧。
“靜兒,你回來了,這位施主是誰,是靜兒的朋友嗎?”
“嗯,”上官凌靜微笑著點頭,“他叫公孫策,是靜兒的好朋友,也是靜兒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聽到上官凌靜口中的救命恩人四個字,那慧塵師太臉上浮起一絲緊張之色,卻又很快淡了下去,“怎么了,靜兒,你遇到什么危險了嗎?”
“啊,沒有,”上官凌靜不想讓慧塵師太為自己擔心,便沒有說起自己中毒之事,而是笑了笑說,“是這樣的,有一次,靜兒在外面病倒了,幸好公孫公子路過,才治好了靜兒的病。”
“哦,是這樣啊。”慧塵師太打量著公孫策,“這位公孫施主如此年輕,便精通醫術,真是難得啊。”
“師太過獎了。”公孫策點了點頭,也算是打個招呼。
“師父,是您將靜兒撫養成人的,而今,靜兒長大了,卻不能留在您身邊侍奉。是靜兒不孝。”
“靜兒,你終究非我佛門中人,遲早是要離開的,”慧塵撥弄著手中的念珠,“你既然已經長大了,也自己在外面生活三年了,說明,你已經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所以,你走吧,跟這位公孫施主一起,機緣到了的時候,再回到這庵堂里坐坐就好。”
“師父,您是要趕我走嗎?”三年了,上官凌靜終于又回到了自己長大的庵堂,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眼神里寫滿了驚訝與憂傷。
“不,靜兒,你已經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所以,你走吧,不要在留在這庵堂里,你不應該屬于這里的。”
“可是,師父……”
“好了,無需多言,為師還要打坐誦經,你和這位施主就先回去吧。”
慧塵師太轉過身去,于蒲團之上坐下,閉目誦經。
“是,師父,靜兒走了。”
那上官凌靜已是淚眼晶瑩,聲音亦有些哽咽,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師父的,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違背過師父的意思,便只好離開了。
上官凌靜和公孫策走了出去,將禪房之門關上,上官凌靜又在禪房門口磕了個頭,而后,便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轉身離開了。
上官凌靜走后,那在打坐誦經的慧塵師太的眼中也落下了淚水。
上官凌靜初來明夜庵時才剛滿七歲,她撫養了她十年,雖說出家之人應該五蘊皆空,然而,十年的養育之恩,上官凌靜已經將她當做是自己的母親,而慧塵也早已將上官凌靜視作自己的孩子了。
一品堂,潁州城內最有名的一家酒樓,據說已有百余年的歷史,取名一品,用官居一品之意,所以,前來這里吃飯的以官府中人居多。
包拯、展昭他們幾個就坐在進門口靠右的位置上。
這趙敷蘭和公孫婉兒,一個是金枝玉葉,一個是富家千金,可謂是什么樣的珍饈美饌都吃過了。
所以,她們此次只點了一些又地方特色的精制的小菜,像問政山筍、四季豆腐、香菇板栗、蜜汁紅芋什么的。
看來,這趙敷蘭和公孫婉兒兩人都喜食甜食,對那蜜汁紅芋偏愛有加,一邊吃著,還贊不絕口,說實在是太美味了,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說這點兒可不夠吃的,得再來一盤兒。
看著面前這兩位身材跟飯量極不相稱的美貌吃貨,包拯也只是無奈的笑著搖搖頭,畢竟,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吃飯。
果然,他的苦心沒有白費,這時又進來兩個人,曲領大袖,腰間束帶,腳踩革履,看裝束應該是官府中人,只是服色為綠色,品級不高。
兩人邊走邊談,說上邊發下話了,說朝廷來人了,要我們完事多加小心。
而后,酒店的老板便笑臉迎了上去,說什么二位大人,樓上雅間兒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小人這就帶您過去。
包拯拿起酒杯,看著上樓去的兩個人,神秘的笑了笑,而后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南郊竹林。
秋風瑟瑟,竹韻悠悠,也不知是這悠悠竹韻在風中回蕩,還是那瑟瑟秋風于林間徜徉。
或許,這都不重要,反正這秋風與痩竹的組合是天地間多了一抹詩意,深秋里多了一縷柔情。
公孫策與上官凌靜騎馬在竹林間走著,并沒有縱馬狂奔,相反卻是走的很慢。
公孫策心中有個疑問,一直想問,卻又一直未能開口。本想此次初來,有機會與上官凌靜單獨相處,想要問她的。
不料,這明夜庵一行,惹得那上官凌靜添了幾多悲傷,此刻,臉上的淚痕雖已消失,而她心底的悲情卻難以抹去。所以,公孫策猶豫再三還是未能開口。
“公孫公子,”上官凌靜看出了公孫策關心自己,于是,便壓抑著心中的悲傷,擠出一絲微笑,“你怎么了,在為我擔心嗎?我沒事兒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
他又看見了她那熟悉的微笑,如果不知道方才明夜庵之事,公孫策一定看不出上官凌靜心中的悲傷,她不希望別人為自己擔心,所以,只能將心底的傷痛壓抑著。
“上官姑娘,其實……”
公孫策望著身旁的上官凌靜,她也在望著自己,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其實,慧塵師太說的對,你不是佛門中人,便斷無長居佛門之理。我想,對于慧塵師太來說,你可以離開庵堂,追求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那樣,才是她真正希望看到的。”
“我知道,”上官凌靜聳聳肩,“我已經想通了,所以呢,公孫公子也不要為此事而掛心了。”
看著面前這位面帶微笑的女子,公孫策心底不知是該感動,還是憐憫,他甚至開始認為她真的已經不再傷心了,當然,他知道這只是她在偽裝堅強,不想讓自己為其擔心而已。
公孫策笑了笑,道:“哦,那就好。”
上官凌靜深吸了口氣,似是在嗅這竹林的清香,開口輕嘆:“這竹林真的好美啊,公孫公子,你覺得呢?”
“啊,哦,”公孫策點了點頭,“真的好美。”
“上官姑娘,我……”二人又那樣靜靜的向前走了五米左右,再次思索過后,公孫策終于決定要開口了。
上官凌靜轉過頭去望著自己右邊的公孫策,問道“嗯,怎么了?”
“我,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哦,”上官凌靜點了點頭,“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就是你……”
公孫策的問題還沒有說出來,卻突然間眼前一黑,暈倒了,整個人都從馬上跌了下去。
“公孫公子!”
上官凌靜見此大驚,趕緊跳下馬去,查看公孫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