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話,是的。”秦文雅聞言轉身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隨后回道。
蕭天燁點點頭,又問道,“那你覺得,你彈奏出的曲調與你表姐彈奏出的琴音,哪個會更好一些?”
一旁聽到這個問話的蕭婉,疑惑的望向蕭天燁,不明白他為何會問這般刁鉆的問題。
“自然是表姐彈奏出琴音的更勝一籌。”秦文雅絲毫不猶豫的回道。
“那么,本皇子不知可否有幸聽一聽作出此曲的秦府表小姐親自彈一番呢?”蕭天燁望向臺下的方向問道。
無雙聞言眉頭又是輕輕一皺,抬眸看向高臺上,隨即站起身子對著蕭天燁幾人就是行了一禮道,“無雙拜見兩位殿下,拜見長公主殿下。”
“起吧,”蕭天燁抬手道,“不知是否有幸聽聞無雙小姐撫上一曲?”看著已經不是先前湖邊看到的著裝的無雙,蕭天燁先是一愣隨后又問道。
“回稟殿下的話,文雅表妹謬贊了,雖說此曲確實為我所做,然其實這些時日教她彈曲的一直都是我身邊的一侍女。”無雙低眉回道,“無雙已許久不曾碰過,恐擾了殿下們與諸位的雅興。”
“你這般說便是拒絕了?”蕭天燁坐直身子,略有不悅的說道,“還是說你的表妹是在撒謊?”
無雙淡淡的搖了搖頭接著道,“表妹不曾說謊,無雙亦不曾說謊。不過,若是殿下想要聽無雙彈曲亦無不可。只是無雙有個請求,希望兩位殿下與長公主殿下能免了到時無雙的失禮之處。”
蕭天燁疑惑的看向無雙,隨后似笑非笑的說道,“彈個曲,也能失禮?本殿下倒是想見識見識。”笑話,撫個琴能失禮,難不成拿琴不當琴?蕭天燁全然是不信的。
“燁哥哥,人家無雙小姐都說了久不曾碰琴,撫琴時自然會有多有失禮的地方。而且這曲都聽過了一遍,怎就你還非要再聽一遍,分明就是故意的嘛!”一旁的蕭寧安雖然也不信無雙的說辭,但是看到蕭天燁對待無雙的態度,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寧安!”蕭婉眼神一剜蕭寧安,斥責了一聲,隨后寧安便撅起嘴,很是不高興的一邊不說話了。
“既然燁兒想要聽聽你彈的曲,你便去準備吧。”長公主轉回頭,溫和的對著無雙說道,“屆時若是有什么失禮之處,本宮自會不讓他們怪罪于你。”
“是,謝長公主殿下,謝兩位殿下。”得到想要的承諾,無雙又是屈身行了一禮,隨即便走向秦文雅站的地方。
“表姐,我……”秦文雅見事情發展成這樣,也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無事。”無雙搖了搖頭,風輕云淡的是說了兩個字打斷了秦文雅的無措。隨后見秦文雅依舊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便又對著秦文雅說道,“你先下去吧。”
秦文雅抬首望向無雙,猶豫了下,最后還是聽話的頷首下了撫琴臺。表姐原先是不愿表演的,都是她為何要選擇這首曲子彈,都怨她把表姐說了出來。
看著無雙淡然的坐下,眾人的表情皆是不一。高臺上的幾位皇室之人是靜靜的等待著,臺下的則是一半期待,一半嫉妒。畢竟這是大皇子親自點名的,如何能讓她們不嫉妒?
“嘭!”一聲,一根琴弦被無雙挑斷。眾人皆是一驚,撫琴斷弦這等失禮之事是要被怪罪的。再說,哪有還未撫琴便斷弦的?一些人已是不懷好意的望著撫琴臺上的無雙,勾起了嘴角。
蕭天祺挑眉望了眼無雙,又看了一眼皺眉的大皇兄,低垂眼角嘴角亦是輕輕勾起。這就是所謂的失禮?是故意,還是無意?而同樣驚訝的還有長公主蕭婉與蕭寧安,這,分明就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直接斷了琴弦的,少了弦的琴還如何去彈奏!
無雙自是感受到了多處的驚訝目光,頭也不抬的直接無視后,便雙手搭上剩余的六根琴弦上,手指輕輕一撥,“咯吱”的不協調聲音響起。
臺下一些嫉妒的官家小姐夫人,則是各個幸災樂禍的捂嘴輕笑,瞧吧,她們就知道會這樣。
“嘭!”又是一聲響起,一根琴弦就這般又斷了,也成功的止住了幸災樂禍輕笑的那些人。一次弦斷是無意,兩次便是有意?
然而無雙依舊一副風輕云淡的表情,繼續隨意用手撥動了一下,“吱!”很是刺耳的一聲接著響起。臺上臺下皆是一驚,只有無雙本人還是如方才一般穩如太松,絲毫不受其影響。
“嘭!”還不待眾人回過神,又是一聲弦斷響起。眾人臉色一抽,這都第三根了,原本好好的七弦琴就這么被廢了,這無雙到底想干什么!而在這些人疑惑的時候,卻有一人在眾人后面,一臉驚恐的看著無雙。
無雙繼續重復著撫琴的動作,隨意又是一撥,“乒”一聲,雖然聽著還有著些許怪異,但卻比之前好些。
就在眾人疑惑七弦琴斷了三根后的四根弦竟然也能彈的樣子,“嘭!”一聲,第四根弦又被無雙無情的弄斷了。
“你到底準備什么時候開始彈曲?還是故意就在那弄斷所有的琴弦!”高臺上的蕭天燁一反儒雅的形象,斥責道。
眾人一驚。
而旁邊的長公主則是一愣后,看向依舊不疾不徐的無雙,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皇子向來都是以一副老好人儒雅的形象示于人前,也只有她無意間發現一件事后,知道了蕭天燁的真面目,一個心眼小,自私至極的偽君子。所以方才寧安出口不敬時,她才會斥責,因為這種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能趁你不注意時,對你下手。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無雙僅僅弄斷了幾根琴弦,就逼出了蕭天燁隱藏的性子。到底是蕭天燁今日情緒不佳,還是無雙斷弦中另有玄機?
無雙抬首望向蕭天燁,嘴角一勾,雙手便開始撫起。耿時,一段如泉水般柔和的曲調就從無雙手下的三根弦發出,瞬間撫平了蕭天燁煩躁的心。
無雙收回視線,低垂腦袋閉著眼,甚是懷念的繼續彈奏著。那時,她也是這般,一遍彈琴一邊看著爺爺打理藥草。爺爺每次都說她的琴音,總能讓煩躁的心很快的平靜下來,亦能讓烈日下的太陽不再讓人厭惡。
眾人皆平靜下了心情,跟著無雙的琴音。早已忘記了,原先一開始的心情。然而只有一個人,手指緊握,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的肉里。
鳳尾琴!宋顏咬唇怒視著撫琴的無雙,那個她一直都想到手的鳳尾琴果真還在她手上!
無雙睜開眼望向宋顏的方向,嘴角斜勾起,眼里盡是嘲諷般的望著宋顏。與她對視,宋顏大驚。
為何無雙會故意弄斷四根琴弦,那是因為當初本尊撫琴一直用的便是秦川語陪嫁物之一,鳳尾琴。傳聞鳳凰的尾部只有三根長長的尾羽,而鳳尾琴則是如鳳凰的尾部一般,只有三根琴弦。
當年教授宋顏時,宋顏用的是普通的七弦琴,而她則是用的鳳尾琴,聽聞了鳳尾琴的音調后,宋顏便一直想要得到手。雖說當時無雙很是好騙,然而對于娘親送的物件則是寶貝的很,所以這也是宋顏扮柔未曾到手的東西之一。
八年前無雙被除名宋相府后,并未帶任何物件,所以這些年,雖然宋顏一直未找到鳳尾琴,卻一直以為鳳尾琴還在相府,只是被無雙藏了起來。不曾想!
無雙勾完嘴角,眼神又是一黯,輕輕的挑了個音。
“啪!”“嘭!”一聲,忽然響起。驚醒了宴上的眾人,皆是一臉怒意的望向發出聲音之處。
宋顏耿時手足無措的說道,“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其實她也不知道明明她站的遠遠的她,怎么會忽視走近了桌邊,還揮掉了桌子上的茶點盤。
蕭天燁緊皺眉頭陰沉的看了眼宋顏,隨后又轉向一邊的無雙說道,“繼續。”
無雙從座位上站起身子,對著蕭天燁長公主方向行了一禮告罪道,“請恕無雙失禮,方才不小心又弄斷了一根琴弦,兩根琴弦,無雙實在無法再彈。”
“哼!又斷了?莫不是故意的?”蕭天燁冷哼了聲,明顯不滿無雙這個回答,“讓人再重新準備一架琴來!”
“表姐!”這時秦文雅忽視失聲大叫道,“你,你的手。”
眾人聞言這才將視線轉向無雙那被寬大衣袖半遮掩手上,只見,那原本白皙的手指,竟然出現了紅色。
無雙淡然一笑,對著蕭天燁便伸出手掌道,“方才被驚后,因割傷了手指琴弦才會斷。兩根弦,無雙實在無法彈奏,還請殿下恕罪。”
“你說謊!”宋顏指著無雙,忽然喊道。明明方才她還對著自己這個方向嘲諷的笑了下,怎么會被驚!明明就是故意的!
“哦?你怎知她是說了謊?”蕭天燁轉向宋顏問道,這個擾了他們聽曲的女人,竟然還反而來指責別人?這里哪個官家小姐不想在他們面前好好表現?會自己故意割破手指?先前無雙的故意說辭,蕭天燁早就認定那是她在欲擒故縱。
“她,她方才。”宋顏一愣,方才眾人皆被琴音吸引住,她與自己對視的事,只有自己知道。況且若是說出她在彈出那般高超琴意時,還能一邊分神。可想而知,自己的第一才女之名定是不保。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這么般輕易被毀!
“方才如何?”蕭天燁不耐煩的繼續問道。
“她方才故意弄斷四根弦,怎的再斷一根便不能彈了?分明就是想要讓殿下們責怪我聽入神時不小心打翻了桌邊茶壺的事。”宋顏一臉柔弱無辜的說道。
“我表姐都已被琴弦割破了手指,還如何彈奏?”一旁的秦文雅可是不依,一掃先前軟弱形態,強勢的問道,“不如讓你這位自詡第一才女的宋顏小姐為我們演示一番?自然亦是割破了手指,當然不需要你用三根弦,就用正常的七弦琴即可。”
“你!”宋顏杏眼怒瞪秦文雅,怎的幾日不見,這秦文雅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好了!都吵鬧些什么!”蕭婉這時發起話來,對著一邊的嬤嬤說道,“去帶秦府表小姐下去包扎下傷口。”
“是,長公主殿下。”嬤嬤領命道。走到無雙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帶著無雙離開了宴席。
秦大夫人與秦文雅自是亦告罪陪同一旁,一時間,宴席處卻是安逸了下來。
“既然是宋相之女擾了我們的雅性,便讓她來為我們表演一番當作賠罪如何?”蕭婉笑著對臺下眾人說道,算是解了宋顏的圍。畢竟這場賞荷宴,并不是為了哪家小姐的琴藝高超而宴,自然是不能因為這件事停下賞荷宴。不過,這宋相的女兒......蕭婉在內心搖了搖頭,不行。
“臣女遵命。”宋顏又恢復了原本的大家風范。
今日的宋相夫人因抱恙未來,宋顏是與舅母和表姐妹們一同前來赴宴的。宋顏路徑舅母處,對著舅母淡淡的點了下頭,以示無礙,方自信滿滿的走上撫琴臺。她原先便是準備最后一人上臺撫琴,驚艷四座的。現下只是稍稍提前了一下,在她看來后面的人并無威脅。
長公主蕭婉命人將無雙方才用過的琴收了下去,又重新抬了一架上來。因她知曉,這宋府小姐擅長的亦是琴。
宋顏上了撫琴臺,對著高臺上的眾人微微行了一禮,隨即便也坐下身子,雙手搭在琴弦上,彈起了曲。
然而不管是臺下還是臺上的眾人卻怎么也不能靜心來欣賞這首曲。
一曲罷,眾人皆是形態如常的坐在桌旁吃喝,似乎方才的曲調并未入耳般,就連叫好聲亦無。宋顏臉色僵硬無比,一時竟真不知曉如何辦才好。
這時,蕭天允不顧通傳直接走到了長公主面前問道,“皇姑姑,方才是誰人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