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使得人的心情有些壓抑。舉目四望,大地如同染血一般,到處都是紅褐色的沙礫。
“壽元將盡,氣血虧虛,還有希望么……”風沙彌漫的天地間聳立著一座孤峰,孤峰的頂峰處,陳塵席地而坐,劇烈咳嗽下,一團殷紅的鮮血落入他的掌心。
陳塵把掌心里的血跡擦拭干凈,抬頭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渾濁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在他的身旁,一條土黃色的瘦狗無力的趴在那里,嘴里不時的發出陣陣低迷的嗚咽聲。
“背井離鄉,遠離故土,難道我陳塵此生注定要客死異鄉?”陳塵心中充斥著苦澀和不甘。
五百年前,他愛上了一個名叫凌夢的奇女子。當時那凌夢對他也有情意,兩人情投意合,就走在了一起。
本來以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年,兩人就能夠結成連理,迎來美滿的生活。
沒想到就在他滿心歡喜準備迎娶凌夢過門的時候,那凌夢留下一封辭別的書信,從此繞無音訊,徹底的失去了蹤影。
凌夢的離去對陳塵的打擊很大,他每日郁郁寡歡,廢寢忘食,結果被心魔有機可乘,最后糊里糊涂的就被放逐到了熒惑星。
陳塵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每當想起凌夢,他都免不了一番失落。不過他也算有進步,經過多年的反思,他不會再像當初那樣無法自拔。
暮色漸濃,遠山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地的盡頭。灰蒙蒙的天空中亮起了幾道微弱的星光,那星光隨著烏云的涌動,在遠空若隱若現。
陳塵靜靜的看著天空發呆,直到天色漆黑了以后,他才發出了一聲惆悵的嘆息。
陳塵看了一眼那只骨瘦嶙峋的狗,眼中流露出一絲柔情:“現在,也只有你陪在我身邊了,可……你也快要撐不住了吧!”
“嗷嗚!……”大黃嗚咽著,似在回應他。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陳塵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堅定的神色。
陳塵長身而起,背負雙手,站在峰巔處,對著虛空朗聲道:“今日本座將在此施展禁忌之法,方圓百里,半刻鐘內,如有不退走者,殺無赦!”
須臾間,陳塵所在的孤峰下沙石涌動,傳來一陣陣細碎的移動聲,那聲音越走越遠,越來越小,過了不久四周再次恢復了平靜。
“還不退走,莫不是以為本座說的是笑話?”陳塵看向東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的周身泛起一層紫金罡氣,引得虛空一陣扭曲。
“瘋子!”低沉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一條身軀足有百丈長的青蛇從地底鉆出。
兩只燈籠大小的眼睛冷冷的打量陳塵一番后,扭動著龐大的蛇軀,不急不緩的游向了遠方。
“還有你!”陳塵把頭轉向南方,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年輕人,螻蟻尚且偷生,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個佝僂著腰,骨瘦如柴的老者現出身形,那老者頭發稀疏,臉上全是黑褐色的斑點,眼看著也是半只腳邁進棺材的人了。
陳塵沉默以對,如果還有時間,他又何嘗不想繼續等下去?等待奇跡的出現,等待熒惑星靈氣復蘇。
只是他心里頭清楚,在這樣一顆本源枯竭,沒有靈氣補給的星辰之上,他跟大黃都活不了幾天。
死他不怕,只不過總有一絲執念縈繞在他的心頭:“就是死也要把自己的尸體帶離這個如同牢籠一般的熒惑星。”
“噗嗤!”陳塵什么話也沒說,只見他身上的紫金罡氣變得越來越濃郁,隱隱約約的,還覆蓋了一層青色的烈焰。
那是他在燃燒精血,強行提升自己的境界,為施展秘法做準備。
“咳咳……罷了,既然你去意已決,老夫也就不再勸你,只是這熒惑星沒有了你的威懾,恐怕又要熱鬧咯!”遲暮老者說完咳嗽了兩聲,嘿嘿一笑,身形一陣模糊,轉眼消失在暮色中。
陳塵收回遠眺的目光,這時候四周的天地元氣都好像受到了牽引一樣,轉眼間全都鉆進了他那遲暮的身體中。
隨著天地元氣的滋養,陳塵頭上的白發斂去,露出了滿頭黑發,他那滿是皺紋的臉舒展開來,整張臉變得干凈整潔,原本渾濁的雙眼也變得無比的清明,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
陳塵并沒有因為樣貌的恢復和修為的暴漲,有絲毫的愉悅之情,相反一股莫名的悲意涌上他的心頭。
“想我陳塵一身修為趨至化境,想不到終究還是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陳塵自嘲的笑了笑,最后不舍的看了大黃一眼,凌空飛起,朝著孤峰四周一連拍下一百零八掌。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為斗……玉衡,開陽,搖光為柄!”陳塵虛空而立,朝著漆黑的星空一連抓了七下,七道星光自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而來,匯聚在他的掌心。
“一燃,燃我周身精氣,耗我百年修為,成其形!”隨著陳塵一聲大喝,他整個人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看起來無比的瘦弱。
“嗚嗚嗚……”孤峰之上,大黃搖著尾巴,嗚咽著露出焦慮的神色。
陳塵不為所動,他右手向上高高托起,七道璀璨的星芒在他的掌心處匯聚,沒有多久就凝聚成了七顆拇指般大小的星辰。
“二燃,燃我畢生精血,定其方位!”陳塵張口一連噴出三大口精血,他的容顏在瞬間蒼老,身體一開始的時候還要遲暮,還要衰敗。
那噴出的三口精血點滴不漏,在他的全力牽引下,全都融入到了他手中那七顆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星辰里面。
那些吸收了血氣的星辰在頃刻間仿佛擁有了靈智一般,在他的手中橫沖直撞,像是要掙脫陳塵的掌控。
在陳塵的極力控制下,七顆星辰最終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布方式,固定在他的手掌中,與星空中的七顆星辰遙相呼應。
“嗚嗚嗚……”大黃嗚咽著,眼中流出兩滴晶瑩的淚水。
陳塵的臉上露出一絲慘笑,同時還有一絲不舍,高聲道:“三燃,燃我神魂,北斗通幽!”
陳塵幾乎把所有的神魂都融入了星辰里面,感應著來自北斗七星的星辰之力。
陳塵忘記了神魂被灼燒帶來的痛楚,眼睛更是死死的盯著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一動不動。
“失敗了嗎?我陳塵耗費畢生修為,燃燒生機,燃燒神魂施展出來的禁忌之法,就這樣失敗了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眼前并沒有出現任何的天地異象,而陳塵的心也漸漸的墜落,墜落。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七道耀眼的星芒如同七道通天的匹練,從星空中垂落下來,與那筆直的孤峰連成了一線。
陳塵笑了,做完這一切的他只感覺身體一陣的虛弱,緊接著兩眼一黑,就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而他的身體,在失去了力量的支撐后,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直直墜落下來。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大黃一個縱身,高高躍起,一口銜住了他的身體。
伴隨著星芒閃爍,也伴隨著四周的飛沙走石,陳塵和大黃連同那漫天的星光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