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平靜的天空中,一道電光撕裂長空。一個炸雷,轟地一聲巨響。
林靜嚇得驚呼出聲,一下子湊到孟建杰的身側,抱住他的一條手臂。
傾盆大雨轉瞬澆在孟建杰和林靜的頭上、臉上、身上。
細密的水線從天傾盆而下,氣溫驟然降低,雷聲時遠時近。
林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松開了孟建杰,退開一步。雨夜中,看不清孟建杰的眼眸。
又是一個炸雷,林靜握緊雙拳,心跳不停加速,極力忍住想沖上去靠近孟建杰的沖動。
孟建杰心中覺得好笑,自己又不是魔鬼猛獸,既然害怕打雷,又為何要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
數不清有多少女孩子,想要與自己有這樣一場偶遇,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卻是分分鐘擺出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姿態。
“哎喲!”巨大的雨線灌入林靜的眼睛里,眼睛吃痛趕緊閉合,再睜開時,竟然什么都看不清晰了。
糟糕,隱形眼鏡被雨水沖出來,此刻早已不知去向何方了。
林靜是一個近視眼,沒有眼鏡,世界在雨幕中變得更加模糊而朦朧。更加沒有安全感了。
雨聲從四面八方響成一片,細密的雨線不間歇的落下,天地間漆黑一片。
孟建杰努力張開雙目,仔細辨別了方向后,暴雨中低呼道:“幼女,過來!我帶你回去!”
林靜怒道:“我有名字,我叫......林靜。”
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是林靜了,再不是那個帝都的懷有舞蹈家夢想的女子。
孟建杰伸出手,想拉住她,林靜卻覺得曖昧,她討厭曖昧,終究還是拒絕了孟建杰伸出的手。
孟建杰收回手,走在前面,林靜默默跟在他身后,深一腳淺一腳走著。
暴雨中難以分辨方向,走了好一段,他們依舊沒有走出這片樹林。
雨夜路滑,林靜又丟了隱形眼鏡,終于還是滑倒了。
一只手臂伸了過來,林靜抬頭,對上滿臉是雨的孟建杰的臉。
孟建杰不待林靜拉住自己的手,已然一把拉住林靜,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哎喲,好痛。”林靜剛走了一步,便發出一聲痛楚的嘆息。
“你的腳剛才跌倒了時傷到了吧?”林靜點點頭,孟建杰一聲輕嘆,輕輕撐住林靜的手臂,幫她分擔了一部分她身體的重量。
又往前走了一段,暴雨由急轉慢,隨著最后一大滴雨珠砸落在地面上,就在那一刻,暴雨毫無征兆地住了。
雨過天晴,微風撥開云霧,月兒的臉一半在云中一半露了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雨后月光傾瀉,但是雨后微風帶來一陣輕寒。
孟建杰一只手攙扶林靜,他發覺林靜的身體很輕盈,很纖弱。微微側頭偷看林靜,林靜此刻微微蹙眉嘴唇緊緊抿住。
他發覺,縱使有自己的單手支撐,林靜的受傷的腳踝還是需要承受她自身的一部分重量,傷處傳來的疼痛清晰地傳遞給林靜。
孟建杰感嘆林靜的堅韌,伸出手去攬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身子往自己懷里靠了靠。
這親密的舉動引起林靜巨大的恐慌,雨水已經將兩人的外衣盡數淋濕,透過夏季的薄料衣衫,林靜只覺得自己貼在孟建杰的肌膚上。
林靜輕輕推開孟建杰:“我自己可以走。”
孟建杰也不反駁,自顧自向前走去。林靜沒想到他這樣決絕,只得在他身后喊道:“杰哥。”
孟建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月光下面如白玉,一雙眼眸燦若天上星子。
“杰哥,我……”林靜吞吞吐吐,她明明就需要孟建杰攙扶才能走得了,剛才,她真是說了大話。
孟建杰站在林靜前面,好整以暇,唇邊掛著狡黠的微笑。
林靜只覺得他的眼中有桃花朵朵,自己成了那個誤入桃花深處的人。
一只如白玉般的手掌在林靜的眼前晃了兩晃,桃花紛紛退去,林靜回過神來。
“怎么,林靜,我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嗎?”
林靜道:“瞳仁清亮、眼白澄澈,本是極好的眼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眼神微微渙散,主桃花較多,難以分辨是爛桃花還是好桃花。”
林靜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是又很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算是掩飾了過去。
孟建杰輕蔑地一笑:“你究竟是一個助理,還是一個神婆?”
林靜見時機差不多了,便道:“杰哥,我的腳還是有點痛。你……可以不可以攙我一把?”
說著,林靜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孟建杰。
本以為男人都是喜歡表現自己英雄一面的,結果孟建杰不是。
“哦?你的腳還痛?是誰剛才推開我,說自己可以走的?”
林靜心中怒氣凝結,心道:“孟建杰,你除了長得還算尚可,其他的,濫情,小氣,脾氣古怪陰晴不定。”
心中雖然唾棄眼前這個人,此刻在臉上卻不能露出來。
“杰哥,我的腳,現在又覺得還是有些痛……”林靜小心翼翼地說道。
孟建杰微微一笑,林靜只覺得月色在這笑靨下輕易就失了光彩。
“林靜,你剛才推開我的樣子讓我很欽佩。郊外的夜晚,我跟你貼得那么近,所謂男女授受不親,終歸是不合適的……”
孟建杰還想再戲說幾句,沒想到林靜竟是一個倔脾氣,聽到孟建杰一再揶揄自己,忍者疼痛,慢慢向前走去。
就在林靜與孟建杰錯身的一瞬,只覺得一只有力的手臂輕輕攙住了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肩頭,那股溫熱再次逼近她的身軀。
這一次,林靜沒有推開孟建杰。兩個人相依相偎向前走去。
林靜偷偷去看孟建杰,只見他臉上嘲弄的笑意已經不見,舒朗俊逸的側臉,月光下,長長的睫毛投下溫柔的影子。
孟建杰判斷著,再往西走一段,就應該可以上大路了,他的車,就停在大路邊。
很快就上了大路,孟建杰看到自己的車子停在路邊。他攙扶林靜走向副駕駛的座位,拿出車鑰匙按動按鍵打開了車門。
林靜坐進副駕駛位,孟建杰上車啟動車子,朝著酒店方向疾馳。
車子在酒店大堂外停下,林靜剛想下車,卻被孟建杰一把拉住。他隨手從車后座拿了一件外套,扔在林靜身上。
林靜往自己身上一看,雨后濕衣緊貼在自己身上,好看的胸線一覽無余。她的臉瞬間就紅透了,氣惱、害羞一齊涌上心頭。
“你……你怎么不早說?”林靜怒道。
孟建杰的嘴角竟泛起一個微笑,那微笑是如此令人迷醉,林靜微微有些眩暈。
“為什么要早點告訴你,反正剛才也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
孟建杰悠悠地說,配上放浪不羈的神情,真是一個浪蕩公子哥的樣子。
林靜一時語塞,急忙將孟建杰的外套穿在身上,緊緊包裹住自己,拉開車門后就想向酒店里飛奔而去。
腳踝上的痛,卻讓林靜無法奔跑,迎面撞上一個飛奔而出的人,戴了副黑框眼鏡,倒是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來人正是方銘舜,他看見林靜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而且對于林靜來說,這衣服也太過寬大了,一看就不是她的啊。
他轉眼看見了孟建杰,猛然醒悟,這衣服不是阿杰的嗎。想到這里,方銘舜皺了皺眉頭,深怕孟建杰被緋聞纏上身。
孟建杰從車里走了出來,隨手將車鑰匙交給駐車小弟,姿態是嫻熟的優雅。他走到方銘舜身邊,步伐沉穩有力。
忽然一個女子撲到孟建杰的懷里,緊緊抱住了他:“阿杰,悠然自己跑了回來,我剛才……剛才嚇死了,幸好有你在,幸好有你在……”
女子的話語呢喃,嚶嚶訴說著剛才那件驚心異常的事。
孟建杰坐懷不亂,待女子說完,便硬生生一把將她和自己分開。
“浥塵,悠然回來就好。”
說完,轉頭對方銘舜說道:“林靜的腳踝受傷了,找醫生來看。阿舜,讓藍瑩來,送她回房間。”
他交代完畢,邁開大步向酒店里走去。
方銘舜瞅了林靜一眼,眉頭深鎖,無奈拿出電話,撥通了藍瑩的號碼。
那女子轉身看著遠去的孟建杰,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的迷蒙的大眼睛里滑落。
瞬間,她又轉頭來盯住林靜,眼睛里有復雜的情緒,羨慕、憎恨,最后,眼神定格在憎恨上。
林靜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有這樣深的敵意。
定睛仔細一看,這個女人,不就是那晚在麗江古城中跟孟建杰曖昧癡纏的女子嘛。
女人的直覺,讓她很快明白,這女子以為自己跟孟建杰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想到這一層,林靜心下嘆了口氣。
明知這女子是孟建杰的桃花債,她才不想趟這個渾水,惹禍上身。
正巧藍瑩趕了過來,林靜朝藍瑩微微一笑,藍瑩關切地問道:“怎么搞的呀?”語氣中有朋友關懷的嗔怪。
林靜拉住藍瑩的手:“我慢慢跟你說。”兩個人便一路走了。
而那女子的眼神仿佛能殺人一般,盯著林靜的背影。
方銘舜的眉頭鎖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