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心頭一沉,就像丹尼爾所說的,就算林靜心中有自己,也許,他也不能給她真正的幸福?,F在這種狀況,是最完美的安排。心潮起伏間,他跟大衛走到了位于別墅一層的會客廳,穿過會客廳,是一間布置別致的小巧房間,里面擺著一架鋼琴。歌以詠志,琴音亦如此,威廉走到這里,竟坐到鋼琴前,彈了起來。大衛站在他身側,靜靜傾聽。
林靜在房間里,忽然聽到琴聲。她本就心情不佳,聽到這琴聲,更覺悲戚。孟建杰囑咐她暫且留在這里,雖然他沒有說明理由,但她感覺事關緊要又情非得已,她看出杰哥的為難,也沒有再問下去。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都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圍,頻頻失眠,就連連載的小說也基本停滯下來。今夜聽到這不勝凄婉的琴音,更是再無睡意,便起身循著琴音而去。
林靜尚未走近,大衛已經憑借腳步聲判斷出是她來了。他自小經受特殊訓練,是一個能干的保鏢。他輕聲道:“林小姐正往這邊走來。”威廉聞言微微一怔,轉而琴聲變為平淡,再不摻雜任何感情。林靜正在疑惑為何本來充滿悲傷的琴聲忽而變成一杯白開水,拐進這間小房間,卻正好看見是威廉在彈奏鋼琴。
琴聲戛然而止,威廉起身看也不看林靜一眼,就要離去。大衛倒是向林靜點頭致意,林靜點頭回禮。就要擦身而過時,林靜道:“你的手臂,沒有大礙了吧?”
威廉微微蹙眉,卻不答話,腳步更是沒有停留。
林靜回轉身來,朝著他的背影,道:“謝謝你來救我?!?/p>
“不必,我只是不想欠你一個人情。畢竟,你救過我一回。我不想將來你用這個要挾我?!蓖浔卣f道。
“你!”林靜登時氣結,跟他在一起,根本就不能好好說話。就算剛才心存感激,此時此刻,也早被氣到九霄云外了。“你盡管做你冷傲的皇太孫好了,就算全天下都想攀附你這個權貴,我也不想跟你有半點瓜葛!”林靜脫口而出。威廉頓感一箭穿心。
剛想走掉,林靜沒好氣地說道:“你剛才談的什么曲子?麻煩告訴我?!苯褚梗@合著她心情的曲子,她還想再聽。也許是單曲循環,反正注定無眠。威廉不語,大衛接口道:“是少爺隨便彈的。”
林靜感嘆威廉的確多才多藝,同時訝異琴聲中的幽怨?!扒俾暼缙缭V,你這樣的人物,也有如此心境嗎?”林靜問。
“你多慮了。我只不過隨手彈出而已。我自幼學習鋼琴,精通這門藝術,譜曲方面也深有造詣。如果你贊嘆我的才藝,那大可不必,埃里森家族的繼承人,本就不是平凡人物。我這樣的人,又會有什么憂愁。所以,你說的什么如泣如訴,根本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威廉的字字句句,頗為不屑林靜對他的關心。
大衛不明白,明明深愛,愛到可以連命都不要,為何面對面時,要如此挖苦傷害?大衛不知道,又何止是連命都不要,為了林靜,威廉可以放下他最看重的個人榮耀。要不然,他怎么也不會跟爺爺說出他敗給孟建杰那樣的話。
雖然我愛你,你不愛我,但是我會竭盡全力成全你的心意;
因為我愛你,你不愛我,所以我不會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這就是威廉。
大衛聽到外面有下雪的聲音,便道:“少爺,外面下雪了,您早點回房吧。”他忽然明白威廉的心意,不想他再傷害自己。
林靜聽到下雪了,卻起了出去看看的念頭。威廉見她神色變幻,已知她的心意。他朝大衛做了一個手勢,大衛忙命人送來兩件厚外套。
林靜穿上其中一件女式的,便負氣先走。威廉和大衛跟在后頭。
庭院里才積了薄薄一層雪,映著月光,白皚皚一片。雪花洋洋灑灑從空中飄灑而至,貼到溫熱的臉上瞬間融化。林靜本在東北長大,但BJ這些年冬季少雪。今夜看到這樣的雪,胸中一熱便想朝雪中飛奔。突然,她腳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倒。
沒有跌到雪地上,而是跌倒在溫熱的懷抱里。驚魂未定的她抬眼去看時,卻看到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正盯著自己,月下的明眸中,有擔心有愛戀,融入月色又添溫柔。他的眉宇間,隱約可見期期艾艾的神色,讓人生憐。林靜心中一動,忽覺心跳加速。這樣的威廉,讓她心慌意亂,甚至……甚至要開始意亂情迷。她開始懷念剛才的冷戰和對峙,那才是他們之間最舒服的相處方式,不是嗎?本就不在一個階級,就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威廉扶住林靜,輕輕放開她,便向別墅里走去。
他不敢回頭,不敢。他害怕自己沖動,去擁住林靜。月光清冷籠住他的身影,那樣蕭索孤單。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賞雪,也許,也是最后一次。
他在心中默念:
小靜,幸好今天你沒事。如果危險再次追來,杰哥會拉著你奔跑,我就能做到的,就是在你身后,比你跑得慢一點。危險追上我時,我正好可以放心遠眺你安然離去的背影。
漫天飛舞的雪花,飄了一整夜。雪勢凋零,竟然并沒有多少積雪存下來。一個挺拔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肅穆望著窗外的雪色。就這樣站了一夜,孟建杰終于在黎明到來之前搖頭展顏輕笑。太過固執并不是什么好事,幸好這輩子還能轉彎,幸好林靜還沒有嫁給別人。清晨的微曦吐露第一縷光芒時,他轉身離開落地窗,走到一間臥室門口,輕輕叩門。
“誰?”房間里傳來方銘舜含混不清的聲音,顯然并沒有睡醒。
“阿舜,是我。”
房門打開來,方銘舜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孟建杰,道:“阿杰啊,這才幾點啊,今天并不是拍早班戲吧?這么早,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