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易，昨日去凡間，可算歡喜？”師父才剛剛演練了一遍劍術，要我們自己去操練操練，這會還沒過多久，他便過來與我說話了。

“還算歡喜。”因著昨日與師兄們約定了，回來的時候定不會將此事說出，我倒也是守口如瓶。

“你練吧，等操練結束，來我書房中找我。”

“是。”

我手中的這把用來操練的劍，名為西落劍，聽聞是天魔大戰之前，天界命名匠連著三年打造出來的，原是要給天界第一天將將西將軍所用，無奈就在此劍即將出爐之日，將西將軍被汗可所敗，喪于臨界谷。

都說每把劍都有屬于劍自己的劍靈，劍靈一旦與持劍者心意相通，就意味著劍靈已將此人視為自己的主人。說來也巧，我到南天宮的一個月后，師父便帶我去參觀了這把劍所在的萬劍殿，萬劍殿顧名思義，里邊藏著上萬把劍，除了劍，其實還有其他的法器，包括桃花扇、青云鼎，皆是絕世法器。相比之下，這把西落劍因從未有人使用，所以更顯得微不足道。

師父帶我去萬劍殿，也是為了讓我挑選自己喜歡的法器。

南天宮掌門人南風，也就是師父，所用法器主要是劍。所以我也就相中了這把微不足道的西落劍。

“怎么會挑選這把劍？”師父笑著問我，似乎很滿意我的選擇。

“其他的劍都太有名了，恐怕它們的劍靈我駕馭不了。”我如實說道。

但是，西落劍因還無人操縱過，所以按理說，并沒有劍靈的存在，師父與我說，剛淬煉完成的劍，沒有劍靈，只有劍意。我問過他，劍意是什么，他卻不說，要我自己去領悟。

兩萬年了。

我查遍了整個南天宮的書籍，可是西落劍的劍意我始終沒有領悟到，前人并未講過太多關于這把劍的故事，或者說，這把劍并沒有什么故事，它無疑就是被人拋棄，或者說，它出現的時間不對，導致了它前半生注定無主。

只是，我現在名義上就是它的主人，卻絲毫沒有發揮到它應有的作用。

西落劍，你到底是如何的？

我的劍朝著太陽的方向揮去，這么多年了，雖然空有神皇的名號，卻連一把劍的主人都當不了。

“阿易，可以走了。”

聽到三師兄的喊聲，我便收住了劍，直插劍鞘。

南殿。

南殿是南天宮的主殿，是南天宮中最大的一處宮殿，因為是主殿，所以在規格和設計上都有了明顯的富貴之氣，但還是沒有天界的流云殿氣派。

即使氣派，我還是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每逢師父與我說話之際，我仍舊有著一種莫名的沖動要與他在一起。還好，雖有此心，我的身體還沒有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我推開了師父的書房的門，房間里香氣飄渺，如夢似幻，這是南天宮特有的紫云香，味道不算特別濃郁，在香爐周圍卻有一圈圈特有的紫云在飄蕩，但離遠些，就消失于風中，蕩然無存了，只留下些許味道。香味雖不濃，卻也清雅，使人心曠神怡。

“師父。”此時師父就坐在書房的案幾前閱卷，每逢這個時刻，總會看起來特別悅人……我的臉又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其實你到南天宮來也有兩萬年了，此次要你來，是要給你一個機會下凡去歷練的。”師父依舊是有話直說的個性，但對我的眼神總也是那么溫柔，就像是……

也罷，胡思亂想只會讓我修煉受阻。

“歷練？”我問道。

“沒錯，如今你已經是神皇的最高境界，每個神皇其實到了中階境界，都會下凡去歷練。”他合上了書卷，道。

“那為何我要等到這個時候？”

“那是因為你尚未領悟到劍意，若你到中階就下凡去了，只怕困難重重。”他忽地皺起眉頭，似乎這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但也的確很難辦。

“紅易愚鈍，以致兩萬年了還未領悟劍意，創劍靈。”

“此事暫且不說，現你已經是神皇的最高境界，即使領略不到劍意，也可下凡去了。”他停頓了一下，“但是你下凡之時，會給你一個隔界珠，使你與天界暫時無法聯系，能夠及時了解你的動向的，只有你以前的師父唐明。”

“唐明？”

“是，唐明精通人間韻律，可以隨時用意志去感知下凡歷練的神皇，一旦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他會即刻通知天界的人，但若是正常的歷練，我們依舊無從得知。”

“要到如此地步我才能歷練成功？”

“每個歷練的神皇都要找尋到他們心中的一片凈土，只有找到了那個地方，隔界珠就會閃出藍色的光芒，到那時，就可捏碎隔界珠返回天界，也只有歷練成功的神皇，才能開始修習王的階品。”

“嗯，那我何時可以下凡。”

“三月。”

此次下凡，我選中了凡間西部的方天山一帶，都說東水西火，我雖出生東海，習的是水的劍術，卻也更喜歡火，水冷無情，而火暖而有意，讓我更覺溫暖。且不說心之凈土，倘若憑感覺，方天山便是我心中的那個選擇。

西元族的方天山自古便被稱為火山，且西面更接近魔族地域，所以我此行便是準備去方天山。

有些時候師父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我便也沒有告訴他我此行是去何處。因為身上佩戴了隔界珠，一到凡間，我的法力便封禁了，只剩下西落劍與我。

希望在此番歷練之中我可以順便領悟到西落劍的劍意吧。

西元族。

方天山果然名不虛傳，在離方天山還有大概一百里的地方，便能看到山頂上火光通天的景象，且周圍的熱氣也是愈來愈大。

不知為何，雖是修煉的是水柔劍術，但心里卻也并不畏懼火系法術。

走到不到三十里地，我的體力也開始不濟了，縱使是神皇，一旦沒有了仙氣保護，也跟凡人無異。

遠遠看去，遠處似乎就有一個城鎮。

就且走到城鎮中去尋一個旅館住下，明日再趕路吧。如此想著，便也就堅持了會，來到了這個名為西元城的城中。

街市一如原橫鎮那般熱鬧，人人的頭上皆系著一方頭巾，想必是這邊的熱氣太大，于是乎，我便也找了一家裁縫店，去里邊挑了一方頭巾綁在頭上。

看著店里銅鏡中的自己，卻也突然有點驚異，在天界我從未仔細地去看過自己的容貌，醉心于修煉中無法自拔，竟然沒能覺出自己有如此大的變化，而且，我這張臉，竟也與綰紗無異。

綰紗。

我究竟和她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關系。

雖然我不知其中的關聯，但我愈來愈相信，這兩萬年來師父對我的有意無意的照顧，和前段時間下凡時歐陽蘇恒的那句“為什么你還不死心”，更甚至是小時候我爹娘用盡心思把我藏在東海海宮不見天日，這個中緣由，肯定與綰紗脫不了干系。

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了。

卻也不再敢照鏡子。

或者，我應當去魔界看一看。

等我醒來，已是凡間次日晌午。

我招了店小二過來問：“小二，你可知，從西元城再往西是何山？”

“姑娘，往西是方天山。”

“那方天山之后又是何處？”

“不瞞姑娘，這方天山乃是我西元族人的領地，我們城主便是這西元族的首領，從我們老祖宗那一輩起，方天山就被禁了，沒有城主的允許是上不了山的，更不用說要到山后邊去。”

若是城主下的禁制，也可以算是天界命令西元城城主所下的禁制，如此說來，若我此次去闖方天山，還必須冒著違抗天庭的罪名，但這也阻止不了我。

“就沒人上過山嗎？”我繼續追問道。

“上是上過，但相傳原先方天山是沒有現在姑娘你所看到的這般火光沖天的景象的，聽說以前有一個名叫齡稍的姑娘，是東歸族的，便翻過方天山去，大抵也是運氣不好，過了一個月，方天山竟莫名地生起火來，城主領著一大幫人去滅火，卻也滅不掉，傳聞這是天上的天帝所下的天火，城主便舍棄了畢生修為給西元族的所有城鎮都設下了結界，以免被天火砸燒，而那個叫齡稍的姑娘也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齡稍？”

“是啊，若姑娘要問關于這個姑娘的事情，不妨到街口對面的一個草屋去尋一個叫豐原的人，此人博古通今，大抵是我們城中學識僅次于城主的人了。”

既然如此，雖是以歷練為主，但了解多一點也不是什么壞事。

于是，結完了賬，便也徑直去找豐原。

只是，我走到街口，卻始終沒有見到哪里有草屋，該不會小二是騙人的吧？

正想往前走著，卻發現碰到了結界。

難不成這個草屋還是在結界外？

我將隔界珠取下，隔界珠不僅隔界，也有破界之效，雖僅一秒，但也足以。方將隔界珠放置結界，一座草屋便也現身了。

草屋的確簡陋了些，卻也能看出此屋的主人的用心，方將草屋打造得如此賞心悅目，且雖是氣候炎熱，但草屋邊上的植物卻也是長得極好，這不，三月里，一旁的桃花樹也是滿樹朝華。

正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草屋的門便開了。而開門出來的人，想必就是豐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