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抵連阿爹阿娘的話都不能再信了,我如此想著,突然覺得害怕,這個世上,與我血脈最親近的人的話都不能再信,我還能信誰的呢?
我匆忙回宮,還好我事先并未告訴阿爹說我要去找阿青,只是現如今,我又怎能知道阿青在何處呢?
谷雨!
我突然想到,若阿青沒有回家,那谷雨應當告知我她現在還在海宮,若他知道阿青還在海宮而不告知我,那他必定是跟我阿爹同一邊的,但是,若他不知道我此行目的何在,那豈不荒謬?
可笑至極,在我東海海宮中竟也找不到與我交好的人,突然這一切似乎都成了阿爹阿娘多年來的一個陰謀,似乎為了隱藏某個秘密,有意使我與他人隔絕,拒絕來往,以至于我現在想尋找到真相而困難重重,我已經不再相信有什么人值得我所信賴的。
“易兒,在這干嘛呢?”阿娘冷不丁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不得已停止了思索,“為何臉色如此難看,是又有誰欺負你了?”
“娘,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欺負啊,我只是一時回到家,還不太習慣。”我假裝笑了一下,緩解一下阿娘的疑慮。
“娘聽侍衛說你方才急急忙忙地從外邊回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沒有。”我走到阿娘的一邊,拉起她的手一邊說道,“我做事一向風風火火,方才在鎮上看到有人間的玩意,便尋思著進宮找阿青與我一道買去,只是不知為何,尋了許久都沒見到她,阿娘可知阿青到何處去了。”
說著,我便也看著我娘,想看她的反應。
“哦阿青啊,是被酒先生派到他的部下去做事了,這會應該在忙,若你要去買,便找其他人去也可以,雨見也不錯啊。”
“雨見啊…。”想到她以前的種種,我就覺得胃疼,“罷了,我還是一個人好了。”
“你這孩子,雨見姑娘以前是為了你好才對你嚴格的,怎么你現在反倒是這副態度。”
“哎呀,娘,您就別念叨我了,這樣吧,我先到鎮上去了,一會回來我再去找您聊聊天好吧?”我歪著腦袋跟娘說。
“你啊,就會給娘來這套,也罷,你且去吧,別太晚回來,一會趕不上晚飯了,你大哥大嫂一會也要回宮里一起吃晚飯呢。”
“好。”
好不容易擺脫了阿娘,也對她方才的話仔細思索了一遍,
阿青若是真的在酒先生部下做事,為何阿爹不與我說,難道是做的事情是不容我知道的?并且這么久了也沒見到人,想必也不是在海宮里做的。
酒先生。
酒先生名為酒清,自打我小時候便一直喚他為酒先生,說起來,他比我阿爹的年紀還大,也算是一位老功臣了,而酒先生的職責,便是打理這東海上上下下的事務,因為東海經常需要布雨,所以他也得經常下凡去探查人間的情況,若阿青此時不在海宮,又替酒先生做事,那她現在也應當在東海所管轄的人間。
若真是如此,要找到她就很難了。
人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更何況東海是四海中最大的一個海,所管轄的人間自然是要比其他三海要多,真又是一件難事。
“立米參見王后娘娘。”
我一邊走一邊想,不料竟走到了酒先生的住處,而此時問我的,便是酒先生的隨從,立米。
“免禮。”
“謝娘娘。”
“你可知酒先生現如今在哪?”我本不指望他會告訴我。
“回娘娘,神皇在酉溪鎮。”
好一個酉溪鎮,一直以為原橫鎮是最大的,今日來到酉溪鎮,方才知道是小巫見大巫了。大抵也是因為原橫鎮的人都搬到了酉溪鎮,現如今這鎮上的繁榮昌盛可抵一座城了!我一邊驚嘆于酉溪鎮的繁華,一邊尋找著酒先生和阿青。
按理說,以我現在的階品只要用神眼便能找到,只是,這酉溪鎮里的人除了人以外,道行極高的人竟然也不少,竟然能讓我的神眼失去了它的效用。
不過,就算是多,也排除了絕大部分凡人,很快,我便看到了酒先生。
“酒先生。”我用瞬移術將自己現身在酒先生面前,叫了他一聲。
“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到這來了?”酒先生很明顯嚇了一跳,卻也沒有表現得出人意料。
但就沖他這尷尬的表情,我就能猜到他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阿青呢?”我開門見山地說。
“阿青…。哪個阿青?”他遲疑了一下,問道。
“你知道的。”
“娘娘,莫要為難我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他可能以為我知道了什么,也好,正巧我可以用來將計就計。
“現在此處不方便說,你與我來。”我將他帶到了逍遙林,哪知,他剛一到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向我求饒。
“娘娘啊,臣無奈,奉王爺之命,此事一定不能與娘娘說起,望娘娘念在兒時臣傾盡心力照顧娘娘的份上,莫要怪罪于臣啊。”
想不到這酒先生平日里還覺得他尚有威嚴,怎今日看來,并未有。
“瞞了我這么久,你可知罪?”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只是為了得到一點線索,我還是忍住了。
“臣知罪。”
“什么罪,本宮要好好聽你講。”
“臣不該與王爺一起隱瞞娘娘的身世。”
“繼續說。”此時我已經吃驚不已,對于我的身世,我向來都有疑惑,只是今日突然要真相大白了,我竟也有一絲恐懼。
“娘娘,臣不敢。”
“我以南天宮王后的身份命令你。”我盡量克制我自身的激動,說道。
“娘娘若還要繼續追問真相,恐怕…。恐怕以后,可能還會與綰紗王妃一樣重蹈覆轍啊娘娘!”酒先生幾乎是喊著出來的,接著又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綰紗王妃是怎樣的?”我又問道。
“老四,你這是做什么?”驀地,阿爹竟也出現在此處。
“父王……你怎么來了?”
“你這是在拷問酒清嗎?”酒先生聽到阿爹的聲音,便急忙轉過頭來,我看到我爹跟他遞了一個眼色,他便也就站起來了,卻還是低著頭,似乎知道自己泄了密。
“你們都瞞了我二十一萬年了,到現在,還不打算告訴我嗎?”我哭了,歇斯底里地沖著我爹喊道。
“老四。”阿爹走了過來,眼神似乎軟了下來,“你只要知道,父王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若你還要繼續問,父王也絕不會讓你知道,就算是把你囚禁在水牢里,我也絕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
“為什么?”我止不住地眼淚,一瞬間,我仿佛感覺到我的命運回到了很遠很遠的東海,那個時候,還沒有那么富麗堂皇,可是,為什么我會有這種感覺,我重復著問道,“為什么?”
阿爹將我抱在懷里,就像小時候我聽到阿娘對著好奇問我是誰的人說我是阿青的親妹妹,我哭著喊著躲進阿爹的懷里一般,如果這一切還是原來那樣,該有多好啊。
“就不能告訴我我是誰嗎?”阿爹沒有回答我,只是抱著我,任憑我在他懷中哭泣。
“很多事情,不知道會更開心。”過了很久,我停止住了抽泣,他說道。
我不記得我是怎么回到了海宮,但我知道,我的身世,與我之前所想的一樣,與綰紗有關,至于酒先生所說的,我得到了真相之后我可能會與綰紗一般,我是一點也不在意,好在,這一次,我總算是知道了一點什么,東海這一趟,我沒有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