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糖心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抱著盒子來到沙發坐下,“那……那些都是屋主留下來的,我是個孤兒,能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怎么可能動別人的……”
夜注視著聶糖心的臉,直看得她渾身不舒服。一分鐘后,終于笑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撒謊的技術太差勁了?”
聶糖心臉色一僵,想要牽動嘴角緩解,卻發現根本沒辦法展出笑顏。好一會兒之后,終于認命了。
“我是孤兒,這是事實。屋主可憐我,出國的時候把房子借給我住。雖然這些年有幫人做家教,即便人家給的不少,我也沒好意思真要那么多。”
聶糖心將手中的盒子抱得更緊,猛地抬起頭,眼中蒙起一層水霧,“我是不知道你生在什么家庭中,反正從我懂事開始,用的每一分都是自己掙來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你說的那些,因為……連我自己都不太了解我自己……”
聶糖心緊抿著唇,似乎被夜牽出了一段艱苦的往事。身子微微顫抖,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哭。
夜擰了擰眉,卻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大概是在估量她話語有幾分真實。
“我也就隨便說說……”終于,還是被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給擊敗敗,夜認輸了?!按蟛涣?,以后等我有錢了還給你就是?!?/p>
誰知他這話一出,聶糖心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了。夜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笑的直不起腰了。
臉色一沉,知道自己剛剛是被耍了,拳頭不由得握緊起來。
“哈哈哈……笑死我了……”
聶糖心整個人仰在沙發上,指著夜狂笑不止。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可一時間實在是收不住笑意。
“我……我可沒有騙你哦,我說的都是真的?!毖劭粗沟哪樕絹碓诫y看,聶糖心急忙捂著臉,“我……我發四……”
夜冷冷的看著她舉起的四根指頭,眼中流光轉動,透著絲絲叫人猜不透的情緒。
聶糖心愣了好一下,立刻從花癡中轉換過來,急忙將小指頭也捏住。
“我發誓,真的,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只不過……這樣的生活并沒有那么苦,至少我還是蠻喜歡的。就好像它本來就很適合我一樣?!?/p>
聶糖心解釋的話語,漸漸有了安心的語氣。如果沒有“他”,或許她的日子會過得更好。
就因為這樣,她很明白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故意扮丑,故意疏離他人,都是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不同。
記得第一次發現自己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人的時候,是八歲那年。她回家的途中,經過一條無人小巷。
本來是一條很清靜的路,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從黑暗中沖出兩條身形巨大的狗。
當時她才八歲,自然是被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其中一只狗撲過來的時候,把她的眼鏡給弄掉了。
那一刻,只覺得眼前一黑,立刻便失去了意識。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家了。昨晚換下的衣服血跡斑斑的躺在浴室的籃子里,但是她脫光了衣服,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那么一道足以流出那么多血的傷口。
除了摔倒時,手肘部分蹭到的小傷口,她甚至沒有找到一條被狗撕咬過的痕跡。
帶著巨大的疑團,她回到了昨晚遇見大狗的地方。還沒走近,便見巷子口圍了幾個人。
從那些人的口中,得知昨晚有兩條流浪狗不知道被什么給弄死了。聽說死相特別慘,像是被什么野獸硬生生的給撕裂一般。
聶糖心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沒敢再過去看,便倉皇而逃了。
從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做夢。夢見一個可怕的自己,徒手跟兩條大狗博弈,還……
聶糖心緊閉著眼睛,那樣的場面太過慘烈,她不忍回想。之后,每次看見鏡中的自己,總覺好像看見了另一個殘忍而狠戾的自己。
這樣的事情后來也發生了不少,她總會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動過,或者身體異常的疲倦,或者家里會突然冒出一些她從來沒有帶回來的東西。
后來漸漸摸索到規律,只要晚上早點回家入睡,或者每時每刻戴著眼鏡,這樣的狀況就會減少發生的幾率。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隱約的察覺到,或許自己的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人”?,F在,且先稱呼他為人吧!
至于為什么是“他”而非“她”,只能說那是一個來自女生特有的直覺,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
夜一直在盯著聶糖心,雖然她低垂著頭,但是多少能夠從她的肢體語言上看出一點端倪。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聶糖心抬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緊致的嘴角牽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我去做早餐!”
第一次,有了想要跟人傾訴的念頭,卻還是被自己硬生生的給壓下來了。因為她不知道怎么說,也知道這樣的事情說出來,無論信不信,只怕都會被他當做怪物來看吧!
這么多年,第一次在乎別人的看法。難道說,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想到這里,聶糖心看了一眼夜,剛好對上他那探究的視線。一時心慌,急忙起身離開了廳里。
廚房里傳來“乒乓”的聲響,似乎是盤子還是什么被摔碎了。
夜起身,來到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蹲在地上收拾碗盤碎片的聶糖心。
“你那晚為什么……”
猛然聽見夜的聲音,聶糖心心里一緊,手上的動作忽然加大力道,碎片劃破肌膚留下一道細長的傷口。
夜皺眉,眼看著鮮紅的血液流出,而她本人卻好似完全沒有發現。上前蹲下,握住聶糖心的手,利落的將手里的碎片抖了一地。
“喂!”
聶糖心剛想說自己好不容易撿起來的,卻發現手指忽然一濕……
臉,唰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心臟突然加速,好似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真是……”夜松開手,本能的想要將口中的血水吐掉,卻因為某女呆滯的模樣而直接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