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也欲跟去,寶釵笑道:“媽在家等著罷,紫鵑心氣高,媽那樣說她,她這會心里正不自在,何苦去招人厭煩。”
薛姨媽只得作罷,將寶釵送上馬車便回去守著薛蟠。誰知寶釵剛走,薛蟠素日的狐朋狗友來了一通,薛姨媽少不得叫人端茶倒水。
這些人為何會來看薛蟠?你當他們是真心實意,實則是受了云紫的收買,來攛掇薛蟠要他去將林皓軒和香菱的事抖出來,將這事鬧的人盡皆知,要她們姐兒面上無光,無法在林府長住下去,杜絕水溶和黛玉的往來。
其中一名姓張的公子說道:“薛大哥被打的這樣重,換做是我,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林皓軒。”
其中另一名吳公子笑說:“張兄說的有理,我仿佛聽說薛大爺和林皓軒起紛爭,是因一名女子的緣故?”又故意挑唆:“聽說這女子看不中薛大爺,而是相中了林皓軒那個小白臉。”
薛蟠瞪圓了雙目,怒道:“什么看中不看中,不過是林皓軒使了些卑鄙無恥的手段,哄得林如海歡喜,故而將女兒許配給他罷了。”便將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吳公子朝張公子努嘴兒,一面說:“薛大爺打算就這般放過林皓軒?當真是薛大爺好氣性,被人橫刀奪愛,況那人又近在眼前,是我再不答應的。”
薛蟠一聽話里有緣故,忙問:“換做是你,你會怎么樣?”
吳公子左右瞧了瞧,薛府的人巨不在,不由和薛蟠耳語幾句。
薛蟠拍手笑道:“好,好主意,”又有一層顧慮:“倘或那起子小子畏懼北靜王的勢力反水又該如何?”
吳公子笑說:“北靜王不出面也罷了,若他出面,薛大爺更有勝算。”
薛蟠笑問:“這話從何說起?”
吳公子心內深深鄙夷薛蟠,便說:“這還不簡單?薛大爺請他來對峙,他一口咬定是林皓軒挑的事,這會子忽然改口,明眼人都知道為的是什么。明面上是洗清了林皓軒的污名,背地里還不知怎樣厭惡他呢。只是有一遭,這事要立馬做,時間拖得久了,倒不好辦。”
薛蟠笑道:“這事還需吳兄幫忙走一遭。”
吳公子見薛蟠上鉤,喜不自禁,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薛蟠又怕吳公子沒有絲毫好處辦事不認真,又傳來小子給吳公子五十兩銀子。
吳公子喜的什么似得,那邊得到云紫的賞賜,這邊薛蟠又有好處,一疊聲的答應著走了。
薛蟠也不躺著了,忙忙的起身就往賈母的榮慶堂行去。
薛姨媽看見,便問:“好好的你不躺著,又要往那里去?”
薛蟠怕薛姨媽阻攔,也不理她,徑直往賈母院子行去。
薛姨媽見薛蟠面色不善,唯恐薛蟠鬧出什么笑話來,少不得跟著。走了一會子,這條路是通往賈母的院子,忙喝住:“做死的畜生,你往老夫人院子里去意欲為何?”
薛蟠惱道:“媽你休管。”
薛姨媽料到事情要不好,正因方才唐突了黛玉她們而懊悔,這會子寶釵還未回來,倘或薛蟠在鬧出什么,可要怎么收場才好?忙上前拉住薛蟠。
薛蟠也不顧薛姨媽年紀大了,見她拽著自己的手臂,膀子一揮,將薛姨媽甩在了地上,也不去將薛姨媽拉將起來,自顧往賈母院中去了。
薛姨媽急的直掉淚,哭罵道:“作死的畜生,上輩子我是造了什么虐,生了你這樣的不孝子。”
薛蟠只當聽不見,一徑來到賈母的院子。鴛鴦等正在院子里玩笑,忽見一男子來了,唬了好一跳。
薛蟠拿眼睛在鴛鴦身上死命瞧了幾眼,笑道:“在下薛蟠,勞煩姐姐們通報一聲老太太,就說我有要事求老夫人主持公道。”
鴛鴦正自生氣,聽說是薛蟠,雖從未見過,卻時常聽府內的人說起,又見薛姨媽追了上來,又見薛蟠臉上掛了彩,心下便已明白一二,扭身就要進去。
薛姨媽急的大喊:“好姑娘,且等一下。”
鴛鴦便又停了下來,看著薛姨媽笑說:“薛大爺叫我進去通報,怎么姨媽又不叫我去,這是什么理?”
薛姨媽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一會子才說:“休要理他,你且去忙你的。”又拽著薛蟠:“虐障,你跟我回去罷。”
薛蟠喝道:“你兒子被人欺負你也不理。你即不理,還不準我自己討回公道?我知道林黛玉的母親是老太太的女兒,論關系,自然要比我們親些。只是我不管什么親疏遠近,理在我們這一邊,老太太亦是講理之人,媽怕什么?”
薛姨媽氣的干咽,即便要講理,好歹等寶釵回來將事情的原委弄清楚,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理論,可要怎么樣呢。只聽房內傳出賈母的聲音:“什么人在外邊大呼小叫?”因又喚鴛鴦:“我仿佛聽到了薛姨媽的聲音,你怎么不將人請進來?”
鴛鴦并不知他們母子說的什么,笑著走進房內回賈母的話:“正是薛姨媽和薛大爺,并不知他們說什么,也不是我不請,而是薛姨媽不讓薛大爺進來的。”
賈母才剛在小憩,這會子已被吵醒,便說:“快給我穿衣,”一面叫人將薛姨媽和薛蟠請進來,一面又命人端茶倒水。
薛姨媽見已驚擾到了賈母,少不得陪著薛蟠進去坐著。
賈母梳洗完畢,笑著走出來,見薛蟠眼角和嘴角腫的高高的,吃驚道:“這可是怎么了?”
薛姨媽正要說話,薛蟠早一步說了:“老太太,我過來正是為這事要您評評理。”
鴛鴦扶賈母坐下,賈母思慮一會,便說:“莫不是賈府族中的子弟打的?”
薛蟠恨道:“若是賈府族中子弟打的倒也罷了,兄弟們住在一個府上,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平素雖有些混鬧,也還不至于這樣做。只是這事不來央求老太君做主,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賈母忙問緣由,薛蟠冷笑道:“我臉上和身上的傷,皆是被林妹妹的哥哥林皓軒打的。”
賈母吃了一驚,忙問:“可是弄錯了?寶姑娘和探丫頭都說林皓軒好,我看他也不是個尋釁鬧事的人。”
薛姨媽見事情已鬧到這一步,雖口口聲聲罵著薛蟠,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也不像先前那樣了,任由薛蟠混鬧。
薛蟠惱道:“原來不僅是妹妹被他唬弄了,老太太竟也被他斯文的表像給騙了,這正是我生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