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喉與陳僖儀愣住了，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封古晨，嘴巴開合，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一個殺手的巔峰時期是在三十歲以前，如今封喉四十有二，更何況還斷了一條手臂。

當然，這些并不意味著他很弱，相反比起以前來要更加老辣。但這一切有一個前提，那便是不正面對抗的情況下。

按照原本的計劃，封古晨肉身父母是保險起見留下的后手。畢竟二十多個人，去對付一個小孩子，怎么也可能輸。

就算是李滄海，那一手快劍也不過只能同時面對十個敵人，封古晨將他殺了，在封喉看來，差距也不應該這么大才對。

陳僖儀身子有些發抖，這是怕得。他居住的豪宅里美人姬妾無數，每天過的都是逍遙無比，怎么愿意在這里送命？

更何況他雖然長了一副好身板，其實內里卻是個草包，真要動手，很可能連自己的手下都打不過。

“封爺，這該怎么辦？”十拿九穩的事出了變故，陳僖儀不得不開口詢問。

封喉深吸一口氣，幽幽道:“拼命而已！”

身為殺手，他見識過許多高手豪俠，但那些人其實并不可怕，因為他們都有弱點，或是親朋好友，或是紅顏知己。

但面對封古晨這種能親手殺父的人，饒是封喉見識了許多人性丑陋，依舊感到了一陣陣涼意。

陳僖儀聽了答復，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眼睛四處掃視，尋找逃跑的機會。

微風夾雜著熱氣緩緩吹過，讓人有些昏睡的欲望。酒家就在官道旁，來往行人本應該是不會斷絕的。

但今日也不知怎的，將近半個時辰了，也沒有路人有過。

封古晨鼻尖縈繞著血腥味，慢慢的踏著步子，朝還沒有下定決心的兩人走去。

“人活在這世上，有些事，有些規矩你不得不遵守，李錦少爺來歷非同小可，卻死在你手下，真以為還能活下去？”封喉高聲叫道，企圖打亂封古晨的心境。

但他不明白，有些人是不能以常理揣測的。

封古晨無視了這番話語，運勁一踏，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兩人飛奔而去。

良久后有聲音響起:“只有打破了秩序，才能獲得真正的公平。”

安城有名的黑幫頭目陳僖儀，被一把扭斷了脖子，腦袋聳拉在一邊，眼睛睜的老大，死不瞑目。

殺手封喉，在李有壽手下做了八年馬夫，八年前在楚國南方一代兇名顯赫，此時四肢扭曲，死法跟陳僖儀相同，死前卻多受了一番折磨。

陽光下，綠蔭中，酒家前，封古晨微微閉眼，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所有人都死了，然而這并不是結束，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殺了李錦后，從這些人的反應以及說的話來看，麻煩真的不小。

不過，封古晨并不在乎這些，早在父母被殺，迫不得已換了一具身體后，他就已經變成了一直孤魂野鬼，前方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

當初老鬼留下的那一層保護，早就被黑暗腐蝕，甚至產生了二次疊加的效果。

此時的他，雖然不是小丑那種帶有神經質的瘋狂，卻把早已混亂傳承下來。

涼風習習，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周圍的蟬鳴停住了，飛鳥也遠離了這一片地方。

在封古晨身后十丈外，出現了一名老者，童顏鶴發，雙手背在身后注視著。

“你也是為李錦報仇的嗎？”封古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一身功力暫時回不來，但是眼光還在。

這個老者出現的詭異無比，前一刻還空無一人，下一瞬便站在那里，好似已經呆了許久。

面對問話封古晨的問話，老者笑了笑:“我今年一百四十一歲，八十年前的江湖上，世人叫我儒劍，四十年前則變成了劍王。如今又是幾十年過去，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山了。”

“其實啊，我更希望別人叫我的本名，上官勝。”他說的一本正經，臉上溫和的笑意從來沒有斷過。

封古晨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壓力，原本只是想看看對方后手是什么，沒想到居然派出這么一個老怪物過來。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他同樣露出了笑容:“不知道你與李錦是什么關系？”

上官勝卻答非所問:“當今楚王有一個胞弟，都說天家無情，但他們兩兄弟卻是個例外，感情深厚無比。”

“十八年前，楚王的胞弟被任命管理天下財政，自那以后楚國國力便蒸蒸日上，而整個南方，都以那人為尊。”

“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是李錦的父親，封號燕王。”

封古晨終于明白了自己惹了什么人，但卻沒有后悔的意思。

上官勝好似很少與人說話，此時一開口就有些停不下來的趨勢。

只聽他繼續說道:“燕王妃善妒，曾經誕下一子，后來卻夭折了，自此過去十多年，肚子再無動靜。”

“原本她失寵是必然的，但其背后家族勢力非常龐大，讓燕王都需要顧忌三分。也正因為這樣，無論王府內是誰懷上了孩子，總會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流產。”

“人的忍耐有限，有一天燕王忍無可忍，準備動手時，李錦出現了，這個當初僥幸活下來的孩子。”

“因為要顧忌燕王妃，所以在沒有翻臉之前，燕王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只能放在外面，做一個私生子。”

說道這里，上官勝臉上的笑容沒了，看著封古晨一字一句道:“你今天把李錦殺了，這等于是要讓燕王斷子絕孫，想過沒有，他會怎么報復你？”

之所以說這么多，是因為上官勝有一個怪癖，但凡他要殺人，都會說明對方為什么該死，犯了那些錯誤。

多年以前，儒劍之名與這個不無關系。

封古晨咬了咬舌尖，此時他所承受的壓力，是之前的好幾倍。并且上官勝每說出一句話，那種好似泰山壓頂的感覺就會強一分。

“前后經過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殺了你，老夫就與燕王府再無瓜葛。”

上官勝抬起右手，由上往下輕輕一按。

噗！

封古晨噴出一口鮮血，全身骨頭發出痛苦的呻吟。如果在不想辦法自救，他將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