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顧創大樓
顧沈尊從電梯里出來,望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回到十九區,照例要游泳。
一番起伏,幾個來回,他躍出水面,倒著游回岸邊,兩手肘后撐在岸上,他抬頭,月朗星稀的夜,四下靜的只有潺潺水聲,少年遞上紅酒,他擺擺手推開。
“少爺,看這樣子您是有心事?”,少年開口,一副好嗓子,溫柔的掐的出水來。
外人都傳,顧沈尊三年不近女色,是取向有問題,這么造謠是有根據的,因為這個少年確實是三年前從新加坡帶回來的,一直跟在顧沈尊身邊,又一同回了國。
“白爾,你上次,看到她了嗎?”,顧沈尊抬抬食指,還是將紅酒拿在手里,薄唇壓在杯沿,縷縷紅色漸漸入喉,杯子拿開時,嘴角染了點點性感的紅。
“看到了。”,少年接過高腳杯放到一邊,然后轉身取過浴袍和毛巾。
顧沈尊游到另一邊,從泳池里走上來:“我總覺得,她,很眼熟。”
接過白爾手里的浴袍披上,顧沈尊拿起耳麥:“叫徐管家來一趟。”
徐管家很快趕到。
“先前讓你查過的,白家,再查一次,里里外外,把白家每個人都給我查清楚!”
顧沈尊說完,大手撫上面前的墻面,只見墻壁左右退開。
他邁步走進去,身子很快隱入黑暗里,白爾跟在他身后,也走了進去。
“是。”,徐管家對著緩緩合攏的墻壁欠身回答到。
白初葇抱著大提琴從東廊走到大廳,她看見許多人,蓮媽站在高高的門坎上,嘴上一邊指揮,手里也沒閑著。
“都小心點啊,這些東西碰壞了你們可賠不起!”,白初葇看到有人抱著一個白瓷大花瓶進來了。
“誒誒誒,那個不能放在那兒,后面是老爺的親筆,擋住了!”,蓮媽手里拿著帕子,抬腳趕忙走過去:“這是岳家送來給小姐的,放這兒也不大合適。”,蓮媽抱起白瓷花瓶走向另一邊。
庭院里有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大廳左邊有大顆楓樹,那是白初葇很喜歡的,現在立秋,大片紅色風霜在蔚藍明澈的天空下美成旖旎,可惜只有一顆,美的有些寂寥。
白初葇走到樹底下抬頭向上望,樹隙朦朧間,只見一片白。
天也很白,是那種刺眼的亮白,幾乎很難劃清天空與庭院樹木的界限。
她有些恍惚,明天她就二十歲了。
“情況還是一樣,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惠謙秦堔左手拿著記錄夾,右手在上面寫著些什么。
“就是人醒不過來。”,顧沈尊抬手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接出他的下一句。
“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一般注射這些能夠致使人昏迷的藥物都會對人體造成損傷,從臨床來看,輕則及皮膚,重則傷至五臟六腑乃至神經。”,站在床邊的男人又說了一堆學術詞。
顧沈尊坐在沙發里,身體向后倒去,他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手撫上額頭。西裝外套的衣擺颯開在兩邊,他呼吸濃重,胸膛隨之一起一伏,健碩的胸肌撐起白色襯衫,肌肉輪廓清晰,搭起的長腿包裹在挺括的西裝褲下。
他兀自坐在那里,氣場強大,冷漠凜冽的外表下隱匿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氣息,整個人落入一股沉悶中。
見他不說話,惠謙秦堔開口:“誒,上次哪個女孩兒呢?苡葶出事跟她到底有沒有關系?”
“走了,沒有。”,顧沈尊看了一眼床上的顧苡葶,眸子里劃過片刻心疼,然后又恢復如常。
他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一指撩開薄紗窗簾,白光打進來,照在他的臉上,木地板上落下他高大的影子。
“走了?”,惠謙秦堔將手中的筆和記錄表交到邊上小護士手里,手插口袋走到顧沈尊旁邊。
他一臉桃花般笑意,讓顧沈尊只想一巴掌呼過去。
“居然沒關系,真是可惜啊!”,癱了攤手,他一把拉開邊上的窗簾,整個人暴露在白天亮光下,陽光瀟灑,一身白大褂逼人眼球。
顧沈尊深深的剜了惠謙秦堔一眼,衣冠楚楚的樣子讓他只想到一個詞來形容,斯文敗類!
醫生嘛,溫文爾雅的,可是身邊的人肚子里是黑是白,連秦老爺子都不知道,顧沈尊可是清楚的很。
而他卻只身站在一片黑暗里,挺立的鼻梁上有一點陽光,是他剛剛撩開的那點窗簾空隙透射下來的,抬高下巴,視線落向遠處,他淡淡開口:“秦老三,我覺得,她有點眼熟。”
旁邊的人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然后掃過來一個白眼,顧沈尊聽到他嗤之以鼻的說:“還眼熟呢,你能不能編個再爛俗一點的理由?顧沈尊,你以為你拍偶像劇呢?”
頓了頓,他又說:“想睡她就睡唄,這樣子可不像你。”,然后湊近顧沈尊的臉裝作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沒錯啊,這臉上是顧大少的皮啊。”
躲開對面踢過來的腿,他退開一步,又好死不死的說:“也是,人家是大家閨秀,你說這事吧,要是她的責任,你要睡了她也不過分,嘖嘖,可真相就是,不是人家的責任,人家被你妹妹帶出去還差點出事,你不負責任就算省事了。”
顧沈尊飄過去一個眼神,惠謙秦堔立馬賊兮兮的笑著求饒,慫樣子!
男人一把扯開窗簾,整個房間瞬間都亮堂起來,他兩手插進褲袋,眼里冷傲,語氣很輕,卻帶著點勢在必得的肯定:“那就給她一個真相。”
是,那就給她一個真相。
給她一個真相去背負。
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
得不到,也要毀掉!
他喜歡,所以他要。
只是,喜歡和不喜歡,永遠都是那么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