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深沉中送別心事重重的軒轅恒與邵宇墨,折返回冬暖閣的柳逸云與田七迎上錦榻中那堆令人頭皮發麻的卷宗時,雙雙有道志同的腳步一錯轉而向一旁的圓桌奔去。
疲憊的在椅子上跌坐,端起桌子上早已涼透了的茶水猛地灌了兩口的田七長長的吁一口氣。
“我說王妃嫂子啊,你們剛剛究竟是在打什么啞謎?”有什么話是不能明說的?非要彎彎繞到他腦子打結!
“太子的事此間來說極為敏感。”遙遙瞭望一眼床榻上猶如一灘爛泥般紋絲不動的軒轅睿,深吸一口氣的柳逸云面色凝重,“況且,此間朝堂之上只怕是風云際會,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大家心里其實都有數的,不是么?”
可偏巧他就是那個心中沒數的說!
“再者,太子的事太過復雜,想要徹底解決,絕非一日之功。”微瞇的眸子中滿是陰鷙的柳逸云雙拳緊握,“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有些人怕是要按捺不住了,與其枉費心機去籌謀,不若伺機而動‘助紂為虐’更為妙哉。”
唇角狠狠一抽的田七忍不住扶額,“……王妃嫂子您能不這么赤裸裸的考驗我的智商么?”
撲哧!
雙雙閃身角落的薛良與薛冰面無表情,但兩人那極為突兀的動作在某人看來卻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此事說來話長。”無視田七那哀怨的逗趣表情,輕抿一口熱茶的柳逸云正色道,“不過,那些問題都不打緊,本妃現下最為頭疼的是王爺身上的幽冥蠱究竟該如何解?”
“王妃嫂子您千萬別這么看著這我啊。”被她那攝人心魄的眸光盯到頭皮發麻的田七連連擺手,“這么多年了都,我窮盡畢生所學也僅能維持現狀不至叫那詭異的幽冥蠱肆虐不休而已啊……”
“你不是說天山之上還有兩本至關重要的古籍么?”深幽的瞇著他的柳逸云眉頭緊鎖,“那上面可有提及一二?”
唇角微僵的田七吶吶搖頭。
“你這搖頭是何意?”
“那兩本古籍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蹤吶。”長長的嘆息一聲,將手中空了的茶杯無力的擱下,“否則,我也不會只偷、咳,是借到了三本而已。”
“……”無言的凝望他良久的柳逸云神思漸漸飄遠。
前世她為了幫太子解除身上的蠱毒,不惜在月余間遍讀上萬本醫書,甚至親赴苗疆腹地偷窺苗女養蠱施蠱解蠱的過程從而窺得天機湊巧解了太子身上那不算復雜的蠱毒。
但以她前世與今生對蠱毒的了解,這幽冥蠱乃早已失傳的上古秘蠱,至陰至毒,其本身詭異多變,論說解蠱更是天方夜譚!
“王妃嫂子?”
“……呃?”被他的低聲輕喚陡然拉回神思的柳逸云眸光微閃。
“王妃嫂子既然對于蠱毒略有研究,該也是清楚蠱乃苗疆秘術世代相傳。”
“……所以?”
“若論解蠱只怕唯有苗疆秘術傳人最為專精。”
深吸一口氣的田七說著卻是欲言又止。
奇怪的瞇他一眼,捧著茶杯的手忽而一頓的柳逸云若有所思的唇角微揚。
“……你們該不會是求人沒成反倒被追著打了吧?”
“咦?王妃嫂子您怎么知道?”唇角狠狠一抽的田七偷瞄一眼床榻上巋然不動的軒轅睿,一臉黑線的撇嘴,“這還不都怪老大那家伙忒能招蜂引蝶……”
說著卻是猛然噤聲的田七驚恐的暗自抽吸一聲,然偷覷一眼王妃那同王爺老大一般面無表情到高深莫測的神色,渾身陡然一寒間忙借尿遁閃人。
翌日一早,當在渾身的酸軟無力中悠然轉醒的軒轅睿極目所望不見柳逸云的身影而失望時,卻是敏銳的察覺了田七神色間的異樣。
“出何事了?”
“……呃?”心虛的別開眸子的田七忙將手中的銀針收回絹帛,狀若感嘆的苦笑,“相對于老大你昨日的痼疾大發作,哪里還能有什么大事。”
“你確定?”深幽的瞇著他的軒轅睿剛毅的劍眉緊鎖,略過故作平常但實則漏洞百出的田七直直的瞥向杵在床榻旁作木樁子的薛良與薛冰。
然不待跨一步上前的薛良據實以告,門外便是陡然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稟王爺,嚴峰求見。”
“進來。”
回眸狠狠瞪一眼張口結舌的薛良,暗自偷摸一把冷汗的田七忙腳底抹油。
而與此同時,后院宣室中,正擺弄一堆瓶瓶罐罐的柳逸云心不在焉的聽著香卉的碎碎念,對于董大將軍終于得以受封云中侯的大消息毫不意外,畢竟這一結果她本就是心中有數,然而她的消沉以對看在香卉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王妃啊,這事您也別太過在意啊,雖然董大將軍這一封侯,董氏那尾巴指定要翹到天上去了,但畢竟王妃您都已經出嫁,您身在睿王府,她就算是哪吒鬧海也鬧不到咱們王府上來啊。”
“本妃擔心的并非是董氏會來耀武揚威。”將手中的瓷瓶放下,對于香卉的寬慰不置可否的柳逸云輕輕搖頭。
“那還能是什么?”不知何時靠在門框側耳聆聽的田七忍不住好奇的追問。
“昨日王爺痼疾突發,忙亂中我忘了一件事,此間想來卻直覺隱隱不安……”緩緩起身同他在錦榻上相對而坐的柳逸云面色極為深沉。
唇角微僵的田七默默接過香卉奉上的熱茶捧在手心中,“什么事能叫王妃嫂子都如此諱莫如深?”
“姐姐身旁的丫鬟偷偷買了砒霜……”
“耶?”手中的茶杯啪嗒一聲摔落的田七心下暗沉——她這是要毒死誰?
“希望不過才一個晚上的功夫,某人別那么手腳麻利叫本妃錯失‘良機’”
愕然一怔間驀地恍悟了什么的田七忍不住一臉黑線,王妃您這是要落井下石還是為虎作倀?
而猶在田七的啞口無言間,匆忙而入的婢女福身行禮。
“稟王妃,老夫人來了,在大廳等候。”
“……她怎么這時候來了?”
瞧著自家王妃很是疑惑的神情,糾結著眉頭的婢女遲疑的補充道,“老夫人并未同奴婢說明來意,不過奴婢瞧老夫人好似很慌張的樣子,隨伺的婢女更是紅著眼睛好似狠狠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