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間送別面色深沉的軒轅睿,靠坐在錦榻上抱著一卷醫書在跳躍閃動的燭光下神游天外的柳逸云柳眉深鎖。
軒轅睿那意味深長的話仿佛猶在耳畔回蕩,神思千回百轉間一股深藏心底的暗流呼之欲出。
擱下手中的醫書,端起幾案上溫熱的茶水輕抿一口的柳逸云赫然起身。
待到在廚房忙活了半晌的香卉端著熱氣騰騰的銀耳粥推門而入時,卻是傻眼的遍尋不著自家王妃。
而與此同時,燈火通明的宣室中不期而遇的柳逸云與田七正相視淡笑。
“田七你不是該陪在王爺身邊嗎?怎么又貓進我這宣室中來了?”邊同他在錦榻上相對而坐的柳逸云邊略發懷疑的柳眉高挑。
“哎,本公子這不是心煩嘛。”極為哀怨的瞇她一眼的田七吶吶低吟,“太子那邊果真是被王妃嫂子您給說中了,丫的只拿了連打發叫花子都不夠的五百金作引子,本公子這下可真是被老大給坑慘了啊。”
……誰家打發叫花子能用得著五百金?
唇角狠狠一抽的柳逸云忍不住一臉黑線。
“所以你就追著你的五百金一道回來了?”
“呿,本公子有那么沒品嗎?”
“……”幽幽瞇著他的柳逸云將他那極為閃躲的神色看在眼中,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默默良久卻是忽而眸光一亮,“據聞西涼使者靖安王與若雪公主乃是太子親自招待的,想必太子妃突然病危,作為客人的靖安王與若雪公主該也是要出面表達一下關切才是……”
“王妃嫂子果然洞若觀火!”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田七說完便猛地灌了兩口涼茶,“要不是本公子夠機敏,遠遠瞄見那兩人的背影便閃人,本公子今兒個只怕是‘在劫難逃’!”
“……呃?據聞若雪公主美若天仙,但本妃怎么瞧著你卻對人家避之猶如蛇蝎?”眸光愈發深遠的柳逸云意有所指的揶揄道。
“……本公子那是有難言之隱啊!”一臉愁容的田七極為幽怨的雙肩一垮。
目光深幽的瞇了他良久的柳逸云微微翹起的唇角間悄然閃過一抹詭異的奸笑。
“其實田七你或許可以稍安勿躁,興許過不了多久,若雪公主的事將不再是個問題。”
“……王妃嫂子此話怎講?”滿是懷疑的瞇起了眼睛的田七總覺她神色流轉間好似藏了什么貓膩。
“長公主有意要辦場游園會,據四哥所言游園會的目的與若雪公主有關……”
“該不會真的是要和親吧?”她的話尚未說完,捧在手中的茶杯陡然滑落都恍若毫無所覺的田七眉頭緊鎖的喃喃道,“不是說那只是傳言么?”
“這世上空穴不來風。”將他神色間難掩的一絲慌亂看在眼中的柳逸云心下了然,欲語還休間意味深長的含笑道,“況且如此一來,兩國地接秦晉之好于國,于民,與田七你不也都是皆大歡喜么?”
“……”
喉頭陡然一哽的田七一股濁氣上躥下跳直攪得他心神不寧魂不附體。
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呢?
而卻說直到猶如暗夜幽魂般的田七飄出宣室一頭扎入濃重的夜色中兀自搜腸刮肚去,緩緩起身的柳逸云轉而同那堆方才完成一半的瓶瓶罐罐奮戰不休。
翌日一早,當田七頂著兩只碩大的黑眼圈游走在僻靜的小徑時,無精打采的目光卻是不意瞥見不遠處的涼亭中軒轅睿竟然只著單衣在那里吹冷風,心頭一團怒火狂飆的田七腳尖一點旋身飛掠間衣袂飄飄的赫然竄至臨湖而望的軒轅睿面前。
“我說老大啊,你怎么、你、”赫然迎上他那極為深幽薄涼的寒眸,田七那原本就要沖口而出的咒罵在舌尖滴溜溜一轉便生生吞回了腹中,忙上前一步搶過他的手腕仔細把脈。
深深的瞇他一眼,剛毅的劍眉緊蹙成峰的軒轅睿緊抿的唇角間線條極為冷硬。
“田七。”
“嗯?”忙著切脈的田七心不在焉的輕嗯一聲。
“既然太子都將預付的診金給你了,你是不是也該著手太子解毒的事宜了?”
“耶?那可是蠱毒?”細細探脈確認并未異樣的田七暗自松了口氣間對于軒轅睿的問題卻是不置可否的連連搖頭,“除非深入苗疆,否則對于蠱毒只有紙上談兵的份兒的我等凡人哪有那個通天的本事給他解蠱去?”
“正因如此,苗疆之行你是勢在必行,此前本王一直攔著不叫你去,但這次你恐怕是不想去也得去了。”深幽晦暗的星眸中一抹暗芒悄然蕩漾的軒轅睿眉宇間滿是深沉之色。
“耶?”唇角狠狠一抽的田七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眸子,“老大你來真的?”
“誆你作何?”
“我只是好奇,老大你怎么就突然轉性了呢?”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的田七吶吶撇嘴——這家伙又受什么刺激了?
“這事倒也不急,你大概能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來回,足夠你在苗疆上躥下跳。”無視他那灼然審視的目光中難掩的幾多古怪,略過他瞭望微波蕩漾的湖面的目光中深幽晦暗的軒轅睿低沉暗啞道。
“……呃?三個月怎么夠?”后知后覺了他這是板上釘釘的指令的田七扶額頭痛。
“三個月已經是極限,再往后,就連本王都不能保證形勢究竟會怎樣。”緩緩收回極目遠眺的眸光,深幽的瞇著他的軒轅睿頓了一下方才補充道,“況且,如若本王所料不錯的話,你月余內恐怕尚還無法成行,所以,真正留給你‘深入虎穴’的時間該是不足兩個月。”
“……”
對于軒轅睿的臆測不置可否的田七吶吶撇嘴。
兩個月時間往返苗疆?
見鬼的是要他花一個月的時間顛兒去苗疆只瞄一眼就往回趕不成?
他是吃飽了撐的才去享受被馬顛兒到渾身散架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