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注視了趙懷雄的遺體良久，辛集這才對其深深一拜，沒有去看趙懷英，轉身慢慢來到院中，抬頭看著天上灰蒙蒙的太陽，心中仍是很迷茫。

趙懷雄死了。

怎么評價他呢？

他是好人？

他是壞人？

辛集沒法判斷，也不愿意去判斷。

他當然也知道，趙懷雄的人生評語也不應該由他來評判，也輪不到他來評判。

很顯然，與他的見面是趙懷雄的想法，而絕不是趙懷英的。但他既然已經抱定必死之心，為什么還要將自己叫來說上這樣一段話呢？

想不明白，辛集也就不愿再去想了，又是長嘆了口氣，緩緩地來到了廚房之中。

小郭與大牙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兩人去了哪里。

但辛集現在也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其他的什么了，拿起一個已經有些生霉的饅頭，慢慢將上面的霉點揭掉，又是一嘆，卻是沒有任何心情再吃了。

放下饅頭，在爐灶前的柴堆上躺了下來，又是一聲長嘆，緩緩地閉上眼睛，仔細回味著趙懷雄剛才所說的話。

小郭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辛集的身前，見他顯然心情甚是低落，沒有再與他貧嘴，輕聲說：“老大，剛才一位護衛大人叫過我，跟我說他們已經準備走了。還說要將那屋內的七具尸體留下讓咱們來掩埋，問咱們總共需要多少費用，他們走之前一并付給咱們？”

辛集一聽，頓時心驚不已，猛然坐了起來，不相信似地看著他，驚訝道：“準備走了？難道案子就這樣結束了？為什么要走的如此匆忙？竟然連尸體都不帶走？”

小郭被辛集的樣子嚇了一跳，撓了撓頭，道：“這些我哪里知道？再說了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兇手都抓到了，他自己也當眾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難道案子這樣還不算結束？”

辛集沒有理他，起身疾走幾步來到院子中，就要往趙懷英的住處奔去。

小郭見他急沖沖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拉住了他，急道：“老大，你要干什么去啊？案子既然都已經結了，就讓他們趕緊走好了。他們要是不走，咱們還不是要天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難道這種日子，你還想繼續過下去??？”

“他們真要是現在走了，咱們三人一個都活不了?！毙良@才回過頭來，看著小郭斬釘截鐵的說。

“你說什么？”小郭當然沒有想到問題會如此嚴重，雖然辛集說過，大司寇答應不再追究他們以前犯下的案子。但只要他們一天不走，他與大牙始終是要提心吊膽。聽聞他們終于要走了，二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時辛集竟然說如果他們走了，他們三個都要沒命，小郭這才害怕了起來。他已經被這幾天的事情嚇得夠嗆，只想早些了結這里的事情才好，他可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人會要殺他的。

想了想，不放心的問道：“那個大人不是說我們協助破案就對我們以前犯得事既往不咎了嗎？難道他現在又反悔了？”

辛集扭頭看了看正在往外搬送趙懷雄尸首的幾名護衛，淡淡說道：“現在想要我們命的當然不會是大司寇。再說，咱們三人的性命他又怎么會在乎？但是，想要我們命的卻另有其人，也就是那個真正的幕后黑手！”

小郭頓時驚呆了，不由得叫了起來：“還有幕后黑手？神秘人不是趙懷雄嗎？他自己都認了啊。”

辛集搖了搖頭，冷笑一聲，說道：“趙懷雄一直都在被人利用，他根本就是被人當槍在使而已。只不過這一點只怕連他自己都還不知道罷了?！币娦」允撬浪赖乩∷母觳?，不耐煩地說道：“想活命，就趕緊把手拿開？”

小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趕緊松開了手。

兩人在院子內的爭執，已經被屋子里的趙懷英完完全全聽到了耳朵里。

他仍然很傷心。

從昨天趙懷雄摘下面具那一刻，他就開始心痛，心情一直很沉重，始終擺脫不了壓在心頭的悲傷。

從他在巡視源江途中聽聞了噩耗開始，沉重的心理壓力讓他根本就沒法冷靜下來、好好理性的思考。

趙懷雄死而復生，又突然離世，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此刻的他現在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內心深處只盼望能快些離開這個讓他傷心欲絕的地方，一刻也不愿繼續待在這里了。

但辛集與小郭院中的話驚醒了他。他自然明白辛集絕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的，心中雖有些不愿再見到辛集，但還是收起哀容，趕緊命人將辛集叫道屋內詢問原因。

辛集進屋后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很快已經變得很是平靜，就像根本就不知道趙懷英為何要將他叫到房中一樣，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趙懷英抬頭看了一眼辛集，見他那種模樣倒是有些意外，但卻并沒有在意，只是淡淡地問道：“你為什么說懷雄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難道他不是我一直追查的神秘人嗎？他自己都沒有否認，你憑什么認為他不是？”

雖說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辛集心里卻很難過。他原以為趙懷英會為昨晚的話跟自己解釋一下，哪怕是一個稍顯歉意的眼神也好。

但很顯然他失望了，他什么都沒有看到。更讓他感到悲哀的是，從趙懷英的眼中，甚至只能看到冰冷、絕情。

“趙懷雄就是幕后黑手，他也確實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神秘人?！毙良闹邪祰@一聲，臉上卻是微微一笑，淡淡地答道。

“那你在院中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啊！”趙懷英很憤怒。他看到辛集那樣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頭的一股無名之火不由得猛的冒了上來。他受不了別人對他的蔑視，更受不了那個人是辛集。

“誰說幕后黑手只能有一個?！?/p>

辛集仍然甚是冷淡，除了冷漠，臉上依然沒有一絲別的表情。即使閱人無數的趙懷英，也看不出他心里此刻到底在想著什么。

但趙懷英還是被辛集的話震驚了，回過神來之后，‘蹭’的一聲跳了起來，一個移形換位來到辛集的跟前，抓住他的衣領，死死地盯著他，臉色猙獰的可怕，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辛集并沒有一絲的退縮，直視著趙懷英的眼睛，仍然不緊不慢的淡淡說道：“誰說幕后黑手只能有一個?！?/p>

趙懷英越看辛集的樣子越是生氣，已經忍不住開始火冒三丈了，狠狠一把將辛集推到在了地上，用手一指他，厲聲喝道：“講你的理由！”雙眼中冒出火光，指著辛集的手指，甚至都已經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

很顯然，如果辛集說不出合理的理由，他絕不會讓辛集好看了。

趙懷英法力通玄，此時又是在盛怒之中，被他這么猛地一推，辛集被直將從房中推得飛了出來，隨即重重地摔在了院中。倒在了地上之后，辛集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隨后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