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集笑罵一句，一腳踢了過去道：“瞧你那點出息。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留下來，你們兩個就可能不會死。你看看小郭，就比你強多了，哈哈。”結果，轉身一看小郭，頓時又是大笑。

那家伙已經嚇得渾身發抖，手中端著的一瓢水已經撒的一干二凈，還不知道呢。

取笑了一陣小郭，辛集突然長嘆一聲，臉色變得冰冷，道：“真沒想到，郭大人竟然也會怕成這個樣子？”

小郭一愣，過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笑道：“老大，你在說我？我他娘的什么時候成了郭大人了？”

大牙這時候也回過神來，笑道：“你他娘的要是郭大人，那我也是大人了？”

辛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他當然是大人，再來這里之前，他本應該是大司寇府的護衛吧？到這里來，當然也不是因為走投無路，其實不過是演的一出苦肉計，想要留下罷了。”說完，冷眼看了看已經驚呆了的小郭，道：“大司寇府派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監視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郭大人？”

大牙頓時更是驚呆了，看了看辛集，又看了看小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辛集不去看他們，緩緩站了起來，又是一嘆，看了看已經西斜，即將隱入群山的太陽，淡淡說道：“這十年以來，我在這里的一舉一動，是你匯報給的大司寇府。我這么說，應該沒有冤枉你吧？”

大牙立刻也站了起來，吃驚地看著小郭，指著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

小郭這時候卻是沒有反駁，臉上已經哀榮盡顯，但卻搖了搖頭，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辛集又是嘆了口氣，這才道：“你這么做當然都是大司寇府授意的，我想你也一定有你的難處。但我卻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十年來，我最好的兄弟，竟然一直都在背后……”說到這里，辛集再也說不下去了，不由得傷心的落下淚來了。

大牙這個時候竟然也沒有發怒，見辛集難過，臉色突然變得甚是古怪。但卻看都不看小郭，盯著辛集的后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辛集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又是一嘆，這才接著說道：“大牙你應該也是大司寇府的一名密探吧。能將你招募到這里，自然也是他們事先早就安排好的，但想來大司寇府對你還并不是完全信任，這才又安排了小郭，也來到了這個驛站之中。這些年我們犯下的那些事情，大司寇知道的一清二楚，其中當然就是你們的功勞，是嗎？”

大牙一聽，并沒有任何狡辯，撲通一聲跪在了辛集身后，哽咽道：“老大，我承認，我確實是大司寇府的密探，我的職責確實也是將你的一舉一動匯報給大司寇府知道。但老大你要原諒我，我真的是身不由己。我真的沒有辦法不那樣做，這十年來，我心中多少次都懊悔不已，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說完，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忍不住趴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辛集點了點頭，轉身將他扶起，笑了笑，道：“你的苦衷我知道。你們一家一定是被流放到這里來的吧？你們本就是待罪之人，大司寇府讓你來監視我，你當然沒有任何辦法拒絕的。說實話，我自從想到這些，就從來沒有怪過你。”

大牙頓時更是感動，緊緊抱住辛集失聲痛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我爹本是一名捕頭，但卻因為貪贓而被流放到了這里。到這沒有多久，他就去世了。但根據律法，我與娘沒有大司寇府允許，是不能離開我爹的流放之地的。十年前，大司寇府的官員找到我娘，讓我到這個驛站中監視你，每隔半個月就將你的一舉一動匯報給圣域。因此我半個月回家一趟，除了去看我娘之外，還有就是要將半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匯報給大司寇府知道。老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是身不由己。”說完，哭得更是傷心。

辛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唉，過去就過去了，我不會怪你。再說了，你雖然監視了我十年，但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不過做了你不能不做的事情罷了，我又怎么可能會怪你呢？”說完，又是一笑。

大牙這才釋懷，慢慢止住了哭。松開辛集，擦了擦眼淚，笑道：“老大，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密探的？”

辛集嘆了口氣，笑道：“這里周圍荒涼直接，居住在這附近的人，除了川西土著，就是被流放過來的。你不是川西本地人，自是被發配過來的。但我們相識之時，你年紀還小，因此被流放至此，不會是因為你自身的緣故。但驛站雖小，畢竟也是官家之地。如果正常情況之下，你是不應當有機會到這里當差的，不是嗎？”

大牙抹了抹眼淚，笑道：“看來什么都滿不了老大你了。”

辛集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潛伏在我身邊十年，我直到今天才發現，你這樣說，真是將我損的可以。”

大牙更是含淚一笑。

辛集這才扭頭看了看一直坐在門檻上臉色煞白、沉默不語的小郭，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在這里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你也應該跟大司寇一起回圣域的，你本不應該留在這里陪著我們等死的。”

小郭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輕輕搖了搖頭，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辛集又是一嘆，緩緩坐在了小郭的身邊，又招呼大牙坐下，這才嘆道：“你與大牙是不一樣的。大司寇府對大牙始終是并不信任的，但對你卻不同。大牙的作用不過是為了防止你的身份暴露后，不能繼續待在這里罷了。大司寇府對你，可是十足的信任的。”說到這，又是一嘆之后，這才淡淡地說道：“那晚，大司寇寫下一封書信，讓我找個靠得住的人送給他的大弟子。可笑我還選擇了你去送信，其實那本就是大司寇的意思吧。他早就知道，我一定會讓你去送信，是嗎？”

小郭這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了，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卻什么也沒有說。

辛集又是一嘆，道：“那封信當然也并沒有什么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其實真正需要瞞的，只有我一個人罷了。我想信里一定是讓賈大人知道你的身份，讓你告訴他我的一些底細吧。你果然不負眾望，當天晚上，我就被大司寇揪了出來。”

小郭哭得更是傷心，直到這個時候，這才道：“我知道我一直都對不起你。那封信確實如你說的那樣。我見了賈大人之后，經不住他的威逼利誘，告訴了他你可能早已經有了法力修為這件事。”

辛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件事只要靜下心來想一想，自然就知道了其中的破綻了。你不過是個小小的驛卒罷了，怎么可能會從賈大人那里打聽到那么多的事情？還有，大司寇知道我們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但卻并不知道咱們三人暗中購買了田地這件事情。很顯然，你們雖然互相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卻是不約而同的將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

小郭擦了擦眼淚，這才道：“我本是大司寇府的一名后備的護衛，因為犯了大錯，被重重責罰之后，這才被大司寇府安排到了這里，其實也是一種流放。在我來的時候，刑部川西司主事親自囑咐我，命我將這里發生的一切，都要如實匯報給他知道。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只要過了一兩年，就可以回去了，但卻沒有想到的是，一待就是十年。因此這些年我早已經斷了能重回大司寇府的念想了。我并不知道大牙也是大司寇府安插在這里的密探，自然也不知道他也在定期將這里的事情匯報給大司寇知道。自從幾年前我斷了重新回去的念想之后，曾經有幾次，并沒有將我們做下的事情匯報給大司寇知道，但卻很快就被大司寇來信呵斥。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周圍還一直有其余的大司寇府的人。因此，自那之后，我也就不敢再向大司寇府有任何的隱瞞了。”說到這，又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掩面哭道：“這十年來，你們是我最親的兄弟，而我卻一次次在背后告你們的黑狀，我的心中真的很痛苦。這次大司寇離開時，一名護衛找到我，讓我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但我相信老大的話絕對錯不了，這次的事情遠未結束。如果我真要是離開了，與你們也真的可能是生離死別的。所以我絕不能走，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與你們死在一起。”

辛集相信小郭所說的都是實情，心中也是一嘆，摟了摟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話，你說的每一個句我都相信。這十年來，你除了定期匯報之外，所有對我、對大牙的兄弟之情都是假不了的，不然我們又怎么會十年都沒有發現呢？”又是一嘆，這才接著說道：“你與大牙不同，他畢竟是帶罪之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而你卻曾經是公門中人，因此我剛想到你可能早已經背叛了我的時候，對你是充滿了憤怒的。但說實話，憤怒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我早已經原諒你了。歸根結底，你并沒有害我什么，但我卻實實在在地害了你。如果不是因為這十年時間，我帶著你們犯下了那么多的事情，你應該早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大司寇府當你的護衛去了。以你的聰明才智，現在成為一名捕頭也不是沒有可能。想明白了這些，我還怎么可能會再生你的氣了呢？況且這一次，你本來可以離開，并不用陪著我們留在在這冒險的。但你選擇了留下，這足以證明，你是真心將我與大牙作為兄弟看待的。你將我們作為真心兄弟，那我們又怎么可能再生你的氣呢？”

小郭一聽，再也忍不住了，轉身抱住辛集痛哭了起來。

大牙也甚是感動，一般流淚一邊也與他們也抱在了一起。

解開了三人這個心結之后，辛集不能不考慮接下來如何行事了。

很快天已經黑了，烏云再一次布滿了夜空。讓兩人回房躲好之后，辛集不由得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小郭大牙兩個現在還不知道，但是那個幕后黑手一定清楚，自己就是最后見到活著的萬長有的人。如果萬長有臨死前真的說出秘籍秘密的話，知道的人只能是自己。

所以，無論怎么選擇，這個神秘的幕后黑手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但他卻不能讓小郭與大牙二人現在就走。

小郭與大牙二人不走，神秘黑手只會找辛集一個人。如果他們走了，神秘黑手一定會懷疑是辛集讓他們先帶走秘籍。如果那樣的話，那他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所以辛集絕不能讓神秘人疑心到他們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