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天空飛起了鵝毛雪,一片片落在主仆的頭稍。凝香欲言又止,嘟著小嘴也不敢說話。她只是覺得小姐自落水醒來后,性情大變。許是被寒了心也說不定。
“你有話?”容瑾玉突然停下來。
“奴婢不敢。”她退后一步低著頭。
容瑾玉那淡如水的眸子睨了一眼昔日落水的湖面,如今已被大雪覆蓋,低聲淺笑道:“你定是在想我怎么會把婚事給退了吧?”
凝香錯愕看著她,跟在一旁小聲回道:“什么都瞞不過小姐。小姐自從溺水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讓奴婢心驚膽戰。不過小姐這樣做,自然有這樣做的道理。只是……”
容瑾玉停下來,接著她話說:“只是我為何放著凌錚不要,偏偏要嫁給弈世子是嗎?”
她瑟瑟點頭。
容瑾玉嘆息一聲繼續前行,聲音清幽,“郡王府上也就他一人,慕容旁支又嫌棄他是個殘廢。你不覺得他與我有幾分相似嗎?”
凝香蹙眉,“可是小姐,這可是婚姻大事,您怎么就把自己許給了一個……”
一個相貌丑陋,半身不遂的男人?
容瑾玉笑道:“我若嫁過去,日子肯定過的比現在舒服。最起碼不會擔心有人前來挑釁、肆意欺負。”
她的借口可以唬弄凝香,可唬弄不了葉梓淵。
深夜,一黑影潛入西廂。
容瑾玉霎時驚醒,翻身邊聽那人道:“是我。”
容瑾玉一聽放松警惕,帷幔搖動兩下,她又躺了下去,音色慵懶問道:“若是為了我婚事而來,你可以回去了。”
葉梓淵惱怒的掀開了紗帳,恨不得將她從床上揪下來。
“你怎么就選了慕容弈?上無父母嫡親幫襯,下無兄弟姊妹支撐,無一技之長,又不得入朝堂,空有名號而已,你要這種人何用?”
容瑾玉霎時睜開了眸子,漆黑的眸子盯著榻邊的黑影,緩緩吐出兩字。
“庸俗!”
葉梓淵當即惱怒,彎腰揪著她衣領,隨即想起她身子孱弱,就算自己只剩下一層功力也能碾死她。
他憤恨松開手,壓制住怒意,“這筆賬我記著,等你身子恢復之后,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還有你挑選的夫婿!”
說完他掀開了帷幔,撥開了珠簾,身影消失在房間里。
她打了哈氣,只聽珠簾相碰發生的清脆聲音,之后便靜悄悄。
翌日早膳后,凝香剛剛在屋子里升了炭火,坐在炭火錢一針一線給容瑾玉縫制棉衣。小廝便匆匆跑來喊道:“凝香丫頭,小姐可在屋內?”
她伸長脖子問道:“你找小姐何事兒?”
容瑾玉抱著暖爐從屋內出來,直接問道:“可是有喜事?”
小廝搖頭,“小的不知是不是喜事。小王爺手里拿著圣旨指名要小姐您前去接旨。王爺便吩咐小的前來請小姐去前廳。”
容瑾玉挑眉,看來凌錚也是巴不得早日能夠擺脫和自己的婚事。說起來,他根本就不在乎這門婚事,只要能成功抽身,還在乎是誰被誰退婚的嗎?
但是整個京城可不如此認為。
婚是容王妃生前和安王妃私下定的。退是容瑾玉退的,凌錚也敬佩她是個聰明人。若是她糾纏不清,被他先退婚,她這一生怕難在嫁人。
容瑾玉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不和凌錚糾纏不清。
畢竟,他是皇上的親侄子,是她仇人之后!她怎能嫁給皇室的男子為妻?
她片刻也未耽擱,帶著凝香稍作打扮去了前廳。
凌錚看到她時候眸子里多了幾分贊許。亭亭玉立嬌羞模樣,霎時讓他晃了神色。
“容王府嫡親小姐容瑾玉接旨。”他見她跪了下來,繼續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容瑾玉只覺膝蓋冰雪刺骨,自動摒棄他的前綴,聽到她和慕容弈的婚事之后才露出了表情。待他語畢,她伸出手頷首道:“臣女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快扶你家小姐起來。”凌錚指著凝香,待她起來之后,才走近幾分將圣旨交給她手里,“本小王先恭喜小姐了,大婚之日必來討杯水酒喝。”
“謝小王爺。”她福了福身子,含笑接住圣旨。
凌錚看向容慶烊,他那臉色極其難看。他拱手祝賀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了。”
容慶烊皮笑肉不笑的回禮,心里憤怒至極。
白養這么大的女兒了,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容瑾玉全當沒有看到一樣,凌錚淺笑道:“本小王還要去給弈世子道喜,就不再多留了,告辭。”
“曹管家送送小王爺。”容慶烊目送他離開前廳,收回視線就見容瑾玉要走,立即喊道:“你給我站住!”
凝香心一顫,斜眼看著面不改色的容瑾玉。見她心平氣和,不為所動,她也跟著平心靜氣的回過頭。
“爹爹還有何事?”
她面色不改,無所謂的模樣,容慶烊卻更加惱怒了,“你真是要氣死本王才甘心?”
“王爺……”
“滾開!”他將貼上來的陳夫人一把推開,兇神惡煞的瞪著容瑾玉,“放著金山銀山不要,去要一堆沒用的石頭。你這腦子……”
“爹!”她伸手攔住他的手指,“女兒已經長大了,有權選擇自己的婚事。您又怎么會知道弈世子不是被一堆石子埋沒的金子呢?”
“冥頑不靈,他若是金子,豈是石子能夠埋沒的?”
“那可說不定。或許還沒有到他發光的時候呢。”她眉梢動了動,轉身背對他們語氣霎時冷了下來,“日后,本小姐不想再聽到對弈世子不利的話。即便是爹爹,您也不行。”
“反了反了!”
凝香緊緊跟在后面,兩人都要走到西廂閣樓,她突然停下來回頭問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出一趟府?”
“出府?小姐您要買什么,奴婢可以去找曹管家幫忙。”
凝香的話她像沒聽到一般,頓時擇了回去,朝府門前走去。凝香追上她卻道:“你別跟來,我去去就回。”
她不依,攔住道:“小姐不說去哪兒,奴婢就不讓開。”
容瑾玉無奈,勾勾手。她狐疑的貼了過去,卻聽她道:“我要去會會我那未來夫君,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們說的那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