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杜蘭突然停下。他輕聲走到房子邊緣，看著底下小巷中小心翼翼往前行走的人。

那人左顧右盼，探查著周圍的環境，確保沒人后才會前進。如果不是杜蘭的魔眼可以看清黑夜中的景色，他也不會發現這個賊頭賊腦的人。

這個時間段，應該不會有人出沒在街道上。應該是小偷之類的，晚上出來干壞事。

杜蘭瞥了兩眼，準備離開。他沒有必要管這種事，先處理那幾具魔獸的尸體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

不過那一閃而逝的刀光卻讓杜蘭的腳步沒有邁開，他停頓了兩秒，然后偷偷翻身下墻，跟蹤那個人。一個半夜帶著刀的人，偷偷摸摸地走在陰暗的小巷里，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尾隨著那個穿戴長袍的男人一路到南城區的城門處，悄悄地躲在一處隱蔽的雜物堆后面觀察那人。他已經確認了，那人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就連幸運兒都不是。

雖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過杜蘭依舊沒有離去。

那人轉過身來，確定周圍是否有人。黑燈瞎火的，杜蘭又蹲在很遠的雜物后面，他根本無法發現杜蘭的身影。于是乎，他悄悄地走上城墻，避開了那些已經睡著的士兵。

晚上漆黑一片，沒有人會選這時候進攻。而且薩凡納又處于奧斯曼的中心地帶，所以這些守城衛兵也很粗心大意。

不比學院守墻的學員，他們一直被人監督著的才會半夜緊盯著城墻。雖然杜蘭和溫斯特可以輕易避開他們。

那人的藏匿技巧也是一流，一點也沒驚動那些在城墻上樹立的小瞭望臺里的士兵。他很快來到城墻的沒人的區域，從背后掏出一根長繩鉤子，將其固定在城墻墻沿的縫隙邊緣。隨后便抓著繩子縮下城墻。

杜蘭不敢立馬追上去看，因為沒了東西掩護，他這一只紅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顯。

然而，一聲慘叫傳來。

杜蘭加強的聽覺一下就聽到了這聲慘叫，立馬快速而安靜地竄上城墻。

那個人殺了人？

黑白世界！

杜蘭的視野穿過厚實的城墻，一下就看到了城外被魔獸包圍的那人。

這幾只魔獸不像那四只鳥，可以飛過城墻。所以它們被杜蘭的魔力從周圍的密林里吸引過來，卻只能徘徊在城墻邊上。而這個倒霉的家伙下了城墻才游過護城河就被魔獸襲擊。

不管這家伙做了什么，他都會被魔獸吃掉或者轉化成同類。這下就真的不關杜蘭任何事了，他也準備離開這里。

但是那人的帽兜在反抗中落下，露出的面容完整地出現在杜蘭的面前。

熟悉的面部弧度，杜蘭的記憶清清楚楚地浮現在腦海中。

即使黑白世界看不清那人具體的面容，但是他臉上那道獨特的刀疤就算化成灰杜蘭也不會忘記，因為杜蘭記得太清楚了。

卡羅特派人刺殺老神父的那晚，杜蘭正躲在老神父的衣柜中想給老神父一個特別驚喜。卻沒想到，一群人從窗口翻進來，一劍刺中來不及反應的老神父。

其中一個人，就是他！臉上有一道刀疤，從左耳下方一直延伸到嘴角！這個特征太明顯了，以至于杜蘭清清楚楚絲毫不差地記在心里。

寒冷的夜風呼嘯刮過，杜蘭眼中的紅光大盛，魔力開始瘋狂涌動。格拉姆也配合著他，散發出強烈的魔力。城墻底下那些魔獸察覺到了這股強大的誘惑，它們抬起頭來，暫時放過已經被撲到的多蒙。

杜蘭動了起來，魔力強化使他一下躍過城墻邊緣的墻沿，飛到半空之中，然后如流星般墜入地面。

他紅色的眼睛猶如赤色流星，因為高速在空中留下短暫的軌跡。他平穩落地，魔力瘋狂涌動，一劍斬斷一只魔獸的身體。然后身形一動，直接用格拉姆劃過幾只魔獸的身體。

它們全部被一擊斃命，魔力從體內躥出。不過沒有被格拉姆吞噬，而是被杜蘭釋放魔力強化殘留的魔力化作大嘴，全部吞噬。

多蒙趁此機會，將自己藏著的長劍拔了出來。

他剛才才游上岸，就發現黑暗中突然睜開好幾只紅色的眼睛，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魔獸們撲倒在地。

因為是卡羅特伯爵的秘密手下，他的存在不被神使所知，也沒有被神使加持過秘術，所以這些魔獸一上來就攻擊他。而不是像諾什，可以偷偷在廢棄的下水道飼養魔侍和魔獸，也不用擔心被它們攻擊。

他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那些魔獸卻突然停下攻擊，并且看向城墻上面。然后他聽到一聲悶響，一道黑影便穿過他的身旁，將幾只魔獸瞬間解決。

黑夜中，紅色的眼睛全部消散，只剩下那個解決魔獸的不明生物的背影，在黑夜微弱的光芒下依稀可見。

他忍著身上的傷痛，舉劍防備。

杜蘭緩緩轉過身，散發紅色妖光的魔眼在黑夜中猶如魔神。他發出壓制不住憤怒的聲音，顫抖地問道：“你是不是卡羅特的走狗？”

多蒙沒有回話，而心里則泛起了驚濤駭浪。紅色的眼睛，這家伙是神使的人？

“說！”杜蘭一劍掃開多蒙手里的長劍，然后一劍砍斷多蒙的右手。

“啊！”多蒙這下忍不住了，直接發出慘叫。他的手臂被一刀切下，鮮血像是不要錢似的噴灑而出。

杜蘭強忍著一刀將他解決的怒氣，再次問道：“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他一劍扎在多蒙的大腿上，再飛快地抽出，力度在魔力的控制下剛剛好，既不會刺過頭，疼痛感也十足。

“是！我是！”多蒙邊慘叫邊回答。他的聲音足夠大，不過那些在城墻上熟睡的人是聽不到的。

“很好！”杜蘭停下手中準備刺出的動作，繼續問道，“告訴我，當初為什么你要殺黑羽城的神父？為什么要抓那個女孩？”

黑羽城？他不是神使的人？

多蒙忍著疼痛，仔細地打量杜蘭的面容。雖然被帽兜遮蓋，但是他從下往上的視角還是能看清杜蘭的面容。這個面容，完全生疏，根本不知道杜蘭是誰。

不過那人所說的事，多蒙是知道的。

“你是當初逃走的那個男孩？”多蒙突然問道。他想起了當時從卡羅特那聽到的情報，一下就聯想到了眼前這個人身上。

“啊！”換來的是又一次扎腿。

杜蘭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多蒙趕緊回答。

“啊！”又一次扎腿。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聽命的騎士，什么都不知道。”

杜蘭一瞇眼，再次問道：“那你來這里是做什么？還有，卡羅特那條老狗是不是還在黑羽城？”

“我不知道！”多蒙還是這樣回答。

杜蘭再次舉劍刺向多蒙完好的另一只大腿，然而這次多蒙做好了準備，抓住長劍挺身撞向長劍的尖端。長劍一下刺入多蒙的胸前。杜蘭完全沒想到多蒙會這樣做，根本來不及收劍。

“卡羅特大人......萬歲！”

鮮血從他嘴角流出，他染血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杜蘭咬著牙，抽回插在多蒙胸前的格拉姆。他的右手包暴起青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冷靜，杜蘭。你要冷靜！”杜蘭低聲自喃。

良久，杜蘭平息情緒。他蹲下身，搜刮多蒙的身體卻沒有絲毫的發現。然后站起身，望向城墻邊上。

清晰可見的鐵鉤長繩孤零零地掛在城墻上，在風中微微顫抖，仿佛等待著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