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扯扯領口又拽拽袖子,活像個多動癥兒童。他許多年沒穿正裝了,只覺得自己像裹緊繃帶的木乃伊,全身沒一處是自在的。
王爵正給領帶打復雜的結,分出心思管孩子,“老實點!別人還以為我帶只猴子出去。”
王侯立馬停手,老實坐好。只是屁股不住挪動,一刻都不肯消停。
兩兄弟圖方便,昨晚都住在老宅。這宅子可沒多少溫馨的回憶,兄弟倆哪個都沒睡安穩。王侯從進來那刻就惴惴不安,老覺得他媽下一秒會沖出來打他。王爵倒睡著了,只是噩夢不斷,先夢見王侯喊哥哥救命,又夢見他媽把王侯打個半死。最后爵爺睡懵了,以為還是十幾年前,干脆沖進王侯房間。恰好王侯在床上擔驚受怕,倆人一合計,在大廳坐到天明。
管家端來精致的托盤,“二位少爺,早餐準備好了,請慢用。”
王爵手一頓,“福叔,沒那么多規矩,您和我們一起吧。”
福叔是個略略發福的中年人,花白的頭發梳的板正。他是英國管家學校畢業,是他們母親帶來的人。他總是樂呵呵的,是這宅子里少有的溫暖。
“禮不可廢啊。”福叔雖好說話,但固執起來也是要命的。
王侯嘆氣,“兩個手腳健全的棒小伙兒竟叫個大爺伺候。”
王爵瞪他一眼,再看福叔,他笑容果然僵了,“小少爺,我今年才57歲。”
“王侯腦子不好,您別搭理他。”王爵說:“您快吃飯吧,等會咱們一塊兒去童老先生的葬禮。”
福叔氣鼓鼓的,卻硬裝一副大肚樣,連個笑容都沒給,直接走了。
王侯怕挨揍,忙給自己開脫,“不能怪我!小時候福叔就長這樣。我還以為他七老八十呢。”
“閉嘴,吃飯。”王爵繼續整理領帶結。
王侯叼著面包,“童老爺真可伶,人都死了,你還把他的葬禮當成約會場所。”
王爵眼中波光粼粼,“你又知道了。”
王爵今日穿著和平時差不多,是做工考究的三件套和手工皮鞋。但王侯知道,這人心情非常蕩漾。比如他的領帶,是峪青池送的禮物。再比如領帶上的結,是他心情特別好時才肯花時間打的。
王侯搓臉,胡茬有些扎手。他的西裝和王爵一樣貴,可就是穿不出他那種矜貴。他領帶隨意搭著,扣子也不肯好好扣,一雙帆布鞋臟兮兮的,單看像個浪子,站在他哥身旁就是流浪漢子。他心情降到極點,不禁想給他哥添堵:“池小魚跟我說,你倆早分手了。”
王爵動作一滯,隨即不屑笑了,“別用普通人的愛情衡量我們。我們的感情比愛情堅固多了。”
王侯扒著稀粥,‘呼嚕呼嚕’吃得震天響。
“愛情這東西太嬌貴,我不信任它,它也不適合我。我和池小魚在精神上信任、甚至依賴彼此,還有比這更堅固的關系嗎?”
王侯只恨自己嘴欠,扒拉的更起勁了。
王爵手一頓,“你剛才叫池小魚什么。跟你說多少次了,要叫姐姐。”
“肉麻死了!我都這么大的人了,多惡心吶。我也有自尊心好嗎。”
王爵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行吧。可你得想個別的稱呼,這個叫法是我專用的。”
你申請專利啦。王侯心里嘀咕,最多以后不在你面前叫。
王爵睨他,“敢在心里罵我!”
王侯驚,“我沒有!”
王爵擦擦手,“我雖然不懂行為分析那套,但我了解你。侯爺,恭喜你,利息再漲一成。”
“萬惡的資本家!”王侯拍案而起,又在王爵的威壓下坐下來。
“哥哥,我連飯都吃不起了。以前吃三個漢堡,現在只敢買一個,還是不帶可樂的。”
王爵從包里翻出個信封,挺厚的。“差點忘了,溫柔給你的傭金。”
王侯皺眉,“那案子不是……”
“我也覺得你不值這個價。不過大概溫柔覺得你活干的不錯。你放心,這是你們的生意,她可不會顧忌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