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正寫筆記，一張紙條扔到眼前，上面寫‘我想見舅舅’。

都會用暗號了。趙磊寫個‘哦’，又把紙條扔回去。

連萌萌以為趙磊不肯幫忙，正自己琢磨辦法，突然聽趙磊的同桌說：“老師！趙磊流鼻血了。”

校草就是校草，掛著兩道鼻血也帥。

老師：“趕緊去醫務室。誰陪她去？”

連萌萌搶在所有人前面，“我，我去！”

趙磊半仰頭，用鮮紅的鼻孔對著老師，“讓她去，上次她欠我人情，這回正好還了。”

老師立即擺手，“去吧去吧。”

連萌萌小聲問，“你怎么做到的？”

還能怎么做到，打自己一拳唄。趙磊假裝無所謂，“就正好流了。”

“你當我傻啊。”連萌萌看他的手，“要當也打我，你腦袋這么聰明，萬一打壞了怎么辦。”

趙磊捏連萌萌的臉，“你已經這么傻了，再傻下去就完了。”

連萌萌發愁，“可流鼻血也不值得去醫院啊。”

趙磊拉她到一處矮墻旁，“翻過去，咱們逃課。”他一抹鼻血，“我早想試試逃課是什么感覺。”

趙磊和連萌萌走得急，沒帶錢包和手機。警察局門口，在司機不友善的眼神中，趙磊氣定神閑，“我給我叔打個電話。”

兩個小朋友頭次進警局的辦公樓，看啥都新鮮。峪青池邊帶他們參觀邊給許老師打電話，說想插個隊。

許老師說正好了，我離你們局也不遠，等著我馬上到。

天是暗的，一勾彎月懸在天上，和天連在一起的不是蘆葦，而是狹窄的氣窗。這是間很小的屋子，大約兩米高，氣窗開在左側墻上，被生銹的欄桿焊死。

這是連萌萌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過夜。她今年七歲，白天在門口玩耍時，一個小哥哥說想和她一起玩。

連萌萌當然愿意。

小哥哥會很多東西，還給她小零食。不過他很忙，只陪她一會便說自己要走。

連萌萌舍不得。

小哥哥說可以帶她一起去。

媽媽說過不能跟陌生人走，可小哥哥只比她大一點，應該不是壞人。

然后她就被關進這間房子。

里面有個很漂亮的小姐姐，頭發臟兮兮的，臉也很臟。她穿著深藍色運動服，蜷縮在角落。

她看見連萌萌進來時一愣，然后把她帶到自己身邊。她說我叫夏時光，你叫什么呀。

連萌萌說我叫連萌萌。

夏時光說萌萌，記得家在哪嗎？

記得，小哥哥帶我走路來的。

夏時光說萌萌真棒，你把回家的路說一遍給姐姐聽好不好。

好。

夏時光摸她的頭，萌萌說的真好。以后每天都說一遍給姐姐聽好不好，咱們拉鉤。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連萌萌說姐姐我怕。

夏時光嘴角擠出兩個酒窩，說別怕別怕，我唱歌給你聽。

她唱歌很好聽。

連萌萌聽得入迷，問她這是什歌？

傷心車站。

第一晚，連萌萌在女孩的歌聲里睡著。

第二天，她被叫罵聲吵醒。帶她來的男孩騎在夏時光身上，不住喊女表子，叫啊。

前方有錄影機正對著他們。

連萌萌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只愣愣看著。

夏時光發現她醒了，說轉過去，捂住耳朵，不要聽，不要看！

連萌萌轉過身。雖然把耳朵堵住，但她還是能聽見。男孩說干嘛不讓她看，反正明天就輪到她了。他是笑著說的。

夏時光說，畜生。

然后是更慘烈的尖叫。

不知道過多久，連萌萌只覺得手腳發麻，她聽見門響。又過了一會，她聽夏時光說，萌萌，可以轉回來了。

夏時光已經整理好衣服，只是頭發比之前更亂。

連萌萌小聲說，姐姐，那個哥哥是不是對你做壞事了。

夏時光說，對，是很壞很壞的事。

連萌萌說姐姐我們走吧，我不想在這里了。

夏時光看向天窗，萌萌，跟我說一次你該怎么回家。

連萌萌又說了一次。

萌萌真棒。夏時光說，萌萌幫姐姐個忙好不好。看見那個窗沒有，姐姐跟你說個秘密，那個窗戶上的柵欄是松的，姐姐抱你上去，你可以從那里回家。

那姐姐怎么辦？

姐姐過不去，姐姐在這里等萌萌回來。

好吧。姐姐你可不要亂跑啊，不然我找不你了。

姐姐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等萌萌。

連萌萌說，我們拉鉤。

夏時光把小指頭和她勾在一起。

鐵柵欄掉下來的聲音驚動了那男孩。他進來時，夏時光正好把連萌萌舉到窗上。

快跑！快跑！夏時光沖連萌萌喊，自己和那男孩糾纏在一起。

連萌萌好像聽到一聲慘叫，也可能是她的幻聽。

男孩沒追過來。

后來她真的到家了，因為驚嚇大病一場。

她忘了夏時光，也忘了她們的約定。

明明是我答應你的。

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