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三娘,這是你的夜行衣?”林月如看著三娘交到自己手里的黑色絲緞,既驚又喜。
姬三娘笑笑:“是啊,我從前用過的。”
待林月如穿好夜行衣,姬三娘拉住了林月如的手:“不要去,現(xiàn)在逍遙那孩子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會很危險的。”
“放心啦三娘!我沒問題的!”林月如一拍胸脯,飛身跳出了窗外。
到了晚上,衙門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林月如悄悄的以輕功躍上了房頂,朝銀庫的方向走去。
“哼,人手這么少?”林月如冷冷的看著把守銀庫的幾個人,從懷中掏出幾顆三娘準備好的吸星鏢發(fā)力擲過去,守衛(wèi)的人應聲倒地。
林月如一躍而下,揮劍削開了那個看起來并不堅固的銅鎖。
推門而入,滿眼黃金珠寶。林月如一呆:“狗官,搜刮民脂民膏,沒準兒盜寶的也是他。”
這些珠寶就算不是特別有利的罪證,也足夠罷他的官了。林月如閃身走出銀庫,朝府內(nèi)走去。
突然一個人影閃過,和今早那個縣官的身影很像,林月如緊緊的跟在后面,她沒想到這個縣官的身法竟然這么快。
跟了許久,竟然來到一個井邊。只見那縣官縱身一躍,跳入井中。林月如一驚,奔近幾步:“不會吧?畏罪自殺?”
低頭朝井中一看,是個枯井。
林月如想了想,也縱身躍了下去。
井底寂無人聲,兩邊滑膩的墻壁上卻有一個個火把。林月如看著這里,陣陣寒意襲來。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低沉而寒冷:“女飛賊,我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
那是個比冰更冷,比鐵更硬的聲音。
林月如回身,火把照的她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只是看身形,不像剛才跳下來的縣官。
“你是什么人!?本姑娘是來查案的,什么女飛賊!?”林月如警覺的握住了鞭子。
“女飛賊,我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只可惜數(shù)年前你碰到的不是我,不然,根據(jù)律法,我早就送你下地獄了!現(xiàn)在你就不能再胡作非為了!”射向林月如的是一雙比鷹還要利的眼神。
早就聽過?莫非他說的是姬三娘?
林月如凜然道:“哼,原來你是衙門的走狗?好,我估計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那咱們就拳腳下見真章吧!”說罷,一鞭子抽了過去。
對面的人面色絲毫不變,冷哼一聲,左手閃電般卸下肩頭的披風,一展一收,便卷住了林月如的皮鞭。
這個人不能小覷。
林月如后退數(shù)步,發(fā)真氣沉住鞭子,左手拔了腰間的長劍,朝那件披風砍去。
“嘶啦——”一聲,披風裂開,林月如一卷長鞭,躍出深井。
才剛剛躍出來,林月如就感到背后一陣寒意。
“女飛賊,你的功夫不淺啊。”背后的人冷冷一笑,身形急閃,朝林月如沖過來。
“啊!”林月如向后翻身躲開,身上一痛。
“你能逼我出劍,已經(jīng)很難能可貴了。”那個高大的劍士淡淡開口,他的右手握著一把銀色的劍,而那劍,絕不是等閑之輩可以趨勢得了的。
林月如立刻用手指點了自己的曲池穴,以防劍氣侵入五臟。
劍士輕蔑的看了一眼林月如,收劍入鞘:“跟我回衙門,別再讓我動手了。”
林月如咬了咬牙,左手持劍道:“勝負未分,你下定論下的太早了!”
咫尺的距離,林月如不知不覺中用上了三訣合一。這一下甚為迅猛,劍尖直刺向劍士的胸口。
眼看劍尖沒入劍士體內(nèi),林月如突然頭中劇痛,全身的真氣仿佛立刻消散般柔若無骨,重心不穩(wěn),她一頭栽了下去……
“月如?!”李逍遙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滿頭大汗。
剛剛在夢境里,李逍遙仿佛看到林月如被一個劍士模樣的人帶走,到底,是不是真的?
整裝出門,李逍遙看到在院子里練劍的趙靈兒,他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靈兒!”
“逍遙哥哥!”趙靈兒停下動作沖李逍遙甜甜一笑。
“今天是花燈會,我要去準備送給你的東西,你乖乖在這里等我,好嗎?”李逍遙笑道。
趙靈兒欣然點頭:“好。”
習慣性的抬手,李逍遙修長有力的手指滑過趙靈兒的鼻尖。趙靈兒報以開心的微笑。
剛走兩步,呼聽得趙靈兒喚道:“逍遙哥哥!”
“……?”李逍遙回過頭。
“靈兒在等你,你要快點回來!”
“恩。”
收集了一大包的紅色蒲公英,已是日落西山之時,李逍遙看看天空,滿意的朝回走去。
剛進客棧,手中的包袱便掉落在地上,紅色蒲公英從包袱里散出來,漫天飛舞。
李逍遙快步奔上前抓住了正在收拾殘破瓦片的店小二,大聲喝問:“靈兒呢?!”
店小二已經(jīng)讓剛才的事嚇的魂不附體,哆嗦著道:“靈……靈兒姑娘……被……被……被抓走了!”
“被抓走了!?什么人抓了她?!”
“不知道啊,是個會……會發(fā)光的怪物!!!那模樣好可怕!!!”
“靈兒……靈兒——!”李逍遙抽劍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郊外,李逍遙沒找到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突然眼前一亮,一塊巨石上似乎有銀粉一樣的東西留下。
李逍遙俯下身辨認許久,才發(fā)現(xiàn)這些字是什么。
[我去蜀山]
“靈兒……”李逍遙狠狠握拳,到底是什么人,要將靈兒抓去蜀山?他堂堂一個蜀山掌門,從來不知道蜀山有什么要抓走靈兒的人。
會發(fā)光的怪物……?莫非……?
難道是鎖妖塔里的妖物跑了出來?還是……劍圣前輩的靈魂?再一次抓走靈兒究竟是為了什么?難道說,靈兒的命運真的只能被關在鎖妖塔中嗎?
李逍遙站起身,他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回蜀山查個明白。
揚州城……
“唔……頭好痛……”林月如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掛了幔帳的軟床上。
“你醒了。”一個人聲傳來,林月如趕忙起身。
“是你?”林月如警覺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伸手去找一直配在身上的長劍。
男子一揚手,將一柄紅色的佩劍扔給林月如,冷冷道:“你要找這個嗎?”
林月如一呆,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抓錯了人吶!?”
男子背過身去:“所以我沒有將你送進衙門。”
“明明做錯了事,你怎么態(tài)度這么差!?”林月如不滿道。
男子沒有聽見般冷言問:“你怎么會林家劍法?”
林月如一愣:“林家劍法?……笨蛋!我姓林,不會林家劍法那還會什么!這是常識,你懂不懂啊!?切,就知道你不懂了!”
男子皺起的眉頭漸漸松開,淡然問:“你是林家堡的人?”
林家堡?林月如突然想起李逍遙曾帶她去過的蘇州,于是理直氣壯道:“沒錯!我就是林家堡的人!我叫林月如!”
男子回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是林月如?林家堡的大小姐?”
林月如微怔,坦然道:“我叫林月如沒錯,但并不是你說的林家堡大小姐。”
“……”男子點頭:“我想也是,七年前我有幸跟著師父觀看過林家堡主林天南舉行的一次比武招親,那時侯我也不過十四歲大,而比武招親的林家小姐當時已經(jīng)年芳十八,如果你是她,想必已經(jīng)……二十四五了。”
林月如看著面前的男子,此時看來,仿佛他也不像剛見面的時候那么兇神惡煞,他的眉目和李逍遙有幾分相似,英氣里透著一股俊秀,正義凜然。
第一次聽到他會說那么多話,林月如的防備之心稍減,于是開口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替那樣的狗官做事?”
男子面容恢復冷漠:“不該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問,我現(xiàn)在不送你去衙門并不代表會放了你。你是不是女飛賊這件事我會查個清楚,如果查到是你,我會毫不留情的。”
“哼,誰讓你留情啊?我警告你,到時候證明了我是清白的,我同樣不會放過你!”林月如冷哼一聲走出門去。
男子看著林月如的身影,不猶暗道:“怎么可能這么像又這么年輕……”
回到揚州城,李逍遙看著這里一如往昔的繁華,心中涌起一絲悵然。
正在盤算是不是該回蘇州先找林月如時,眼前突然閃過故人的身影。
“姬三娘!”李逍遙飛身躍了過去。
姬三娘驚喜交加:“孩子,是你?”
李逍遙點頭,嬉笑道:“我真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三娘你。”
姬三娘也道:“我也是啊。”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逍遙,月如她……”
李逍遙道:“哦,那個惡女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回蘇州了。”
姬三娘搖頭急道:“不是的,逍遙,前幾天我看到月如了,她去調(diào)查縣官判錯案這件事,可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什么?!”李逍遙驚道:“這個笨蛋!她又要惹什么禍啊?”
姬三娘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武功全廢,什么忙都幫不上。逍遙,你去找找,我怕那孩子會出事。”
“是,我這就去衙門看看!”腳下使出移行換影,李逍遙飛一般朝衙門跑去。
衙門里看起來風平浪靜,李逍遙攀在房梁上找尋了許久,也沒見到林月如的身影。
“唉……想我一個堂堂蜀山掌門,竟然要這個樣子在這里找人。真是……”
堂下傳來腳步聲,李逍遙倒掛于橫梁上,不緊不慢的聽著。
“冷面神捕竟然沒有將那個女子壓上公堂嗎?”
“沒有啊,小的也在找尋神捕和那女飛賊,可是兩個人一點消息也沒有。”
“哼,諒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放出話去,就說冷面神捕貪圖美色,抓了女飛賊卻不上報,見其行蹤而報官者,賞銀五百兩。”
“是,大人!”
“還有,這樣的話,那女飛賊一定會來自投羅網(wǎng),到時候,不但盜寶之事有人擔當,就連冷面神捕也能一同伏法!”
“是,大人英明!”
李逍遙在上面聽的清清楚楚,立刻意識到林月如已經(jīng)身處危險之中,于是輕身一躍,出了衙門。現(xiàn)在,他要找到林月如或許不容易,但是那個狗官總算做了一件好事,由于會貼通緝令的緣故,那個冷面神捕必定會露出馬腳,這樣一來,林月如的下落自然也能查出來了。
“三娘!我回來了!”李逍遙奔進姬三娘開的藥鋪。
只見姬三娘從里面走出,拉了他的手示意他悄聲些。李逍遙正自納悶,進了內(nèi)堂,才發(fā)現(xiàn)正在飲茶的林月如,立時大喜:“月如!”
林月如一見李逍遙也分外開心,放下茶具走了過來:“你怎么回來了?靈兒呢?”
提及趙靈兒,李逍遙黯然神傷:“靈兒被抓走了。”
“什么!?”林月如大驚失色,一拳打在李逍遙肩頭,大怒道:“她是你的妻子哎!你怎么不好好保護她呢?!”
李逍遙一時有口難辯,只是道:“我會去救她的……”
“她被抓去哪里了?我和你一起去救她!”林月如一把抓過桌子上的佩劍就要出發(fā)。
“等一下!”李逍遙一把拽住她:“我恐怕,你現(xiàn)在根本連揚州城都出不去。”
“什么?”林月如停下腳步,不解的看著李逍遙。
李逍遙靠在門欄上,隨手一指門外:“現(xiàn)在街上到處掛滿了你的畫像,還有一個什么冷面神捕。這揚州城,你們兩個是插翅也難飛了。”
“哼!”林月如一跺腳道:“我不信本姑娘想走還能有人留的住我!”
李逍遙微微一笑:“呵呵,我也不信。但是……這樣一來,你就成了逃犯,有違你林大小姐的風采哦!”
“這……”林月如眉頭微皺:“等等,你剛才說,還有一個冷面神捕?”
“恩!”李逍遙點頭:“怎么,跟你真的有關系啊?”
林月如嗔怒的看了李逍遙一眼:“你亂講什么!江湖道義,他沒有為難我,我也不能一個人逃。”
“對啦對啦,你最偉大!”李逍遙挑了挑大拇指。
“我現(xiàn)在就去提醒他。”說著,林月如便提劍跑了出去。
姬三娘看看無動于衷的李逍遙,提醒道:“你不去追嗎?”
李逍遙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裝做毫不在意般道:“追什么?就外面那幾個酒囊飯袋是奈何不了她的。”
姬三娘掩口而笑:“我說的是冷面神捕,他那個人我早有耳聞了,可以說是十分的受人尊敬,而且還是揚州城里所有女孩子的偶像哦!”說著,一邊拍了拍李逍遙的肩膀:“傻孩子,你這種態(tài)度是很容易讓小姑娘逃走的。”
“逃走?!”李逍遙面色微紅,撓頭道:“她又不是犯人,我也不是縣官,說什么逃走?真是……莫名其妙!”
姬三娘故意的嘆了一口氣:“我看,月如那孩子失憶了,想必也記不得已前和你一起的經(jīng)過。現(xiàn)在要真有個人對她好,又具有吸引力,我看到也不錯。啊,剛才好象聽月如說,你有妻子了是吧?就是那個靈兒?以前月如還要交鈴鐺給她的那個人?恩,逍遙啊,你就去好好的救你的靈兒吧,我會照顧月如的。”
“哎……三娘!”李逍遙見姬三娘笑著離開,心里頗不是滋味。
幾乎奔走了全城,林月如也沒有看到冷面神捕的蹤影,從下午找到日落,從天黑找到天明,除了打暈幾個想要抓她的小捕快以外,再沒有什么大事發(fā)生,林月如思來想去,終于決定再探衙門。
衙門近幾天都寂靜無聲,林月如悄然閃入,突然心生恐懼。
“嘩”的一聲,一張閃著銀光的大魚網(wǎng)從屋頂罩下來,林月如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快走!”身后響起喊聲,林月如猛然回頭,只見冷面神捕趕來揮劍砍向魚網(wǎng),強烈的劍氣不但割破了魚網(wǎng),還直逼林月如而來。
“啊!”林月如倒退數(shù)步,提劍橫在胸前,令人驚詫的是,那劍氣才剛至林月如身邊就遁匿無蹤。
林月如一怔,冷面神捕已經(jīng)抓了她的衣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出了衙門。
地上,魚網(wǎng)散落,從凜凜銀光看來,一定含有劇毒。
縣官臉色鐵青的一揚手,數(shù)名士兵朝逃跑的方向追去。
“唉~~~看來真的要我善后。”從房梁上突然躍下一名男子,大約十九歲,高高的身材,英俊的臉上不笑也帶著點兒玩世不恭的笑意,但偏偏眉宇間又正氣凜然。這個人,不正是李逍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