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宮那一天一直講到小時候的事情，甚至連“連就連，你我相交定百年，誰先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這樣的民謠都講了出來。

秦月如覺得失憶后的姬逍遙在她面前是一張白紙，他們的感情可以重新開始。

“真有意思，月如，你小時候居然連你父王都不放過？”姬逍遙笑問。

秦月如眨眨眼：“可是父王武功太高，我都沒有得逞，真不甘心?！?/p>

姬逍遙忍住笑，突然間，他發覺秦月如飛揚的笑容是那么動人，那么漂亮。

不明白失憶前的自己竟然沒有愛上她是為什么。

猛然想起了那個貌比天仙、性柔如水的趙靈兒，姬逍遙仿佛了然了什么。

“月如，我問個問題……”

“問吧?！?/p>

“失憶前……我很愛靈兒，對吧？”

“……”

“因為一看見她，我就有一種疼惜的感覺，所以我猜……嘿嘿，我是一個專一的人！”

“……”

“……這么說，是真的？我是因為靈兒，才不愛你的？”

“……”

其實已經無需回答什么了，秦月如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月如……”姬逍遙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去握秦月如的手，他想告訴她，他見她的第一面不僅僅是疼惜，還有一種莫名的悸動，愛有很多種，如果沒猜錯，這也是愛。

“圣女大人！”動作被屋外的喊聲打斷，姬逍遙驀地收回手，一陣劇痛襲過他頭部的神經。

“逍遙？”秦月如連忙伸手將他扶住，“你歇著，我出去看看?！?/p>

開門出去，秦月如驚詫的發現秦無悔和楚笑洵站在院子中，楚笑洵的手中還拿著一柄長劍，幻出不屬于塵世的光。

“公主?！币娗卦氯缫荒橌@訝的跑出來，秦無悔輕輕的點了下頭。

楚笑洵也看著秦月如，一臉疑惑的道：“這把無塵劍的主人是你？”

秦月如不知所措的搖搖頭。

秦無悔道：“姬逍遙才是無塵劍的主人?！?/p>

楚笑洵恍然大悟：“他在屋里么？讓他出來看看吧?！?/p>

“他……有些頭痛。”剛剛姬逍遙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

“找我嗎？”沒等秦月如想出更好的拒絕方式，姬逍遙已經走出來了。

秦無悔看著姬逍遙，瞇了瞇眼睛。

楚笑洵興奮地把劍遞過去：“圣女大人說你是這把劍的主人。”

姬逍遙毫不猶豫的將劍接過，于是又是一陣劇痛襲遍全身，同時似乎有破碎的記憶慢慢拼復。他沒有猜錯，剛剛令他頭痛不止的力量就是來源于這把無塵劍。

果然，劍不再鳴。

“真沒想到……”楚笑洵發出感嘆。

秦無悔反倒是執著于姬逍遙神情的變化：“你想起了什么嗎？”

沉默了片刻，姬逍遙搖搖頭：“沒有?！?/p>

秦無悔想了一會兒道：“晉王和公主早些休息吧，無悔告退?！?/p>

“啊，圣女大人等等！”楚笑洵朝姬逍遙和秦月如匆匆一揖便去追秦無悔了。

待他們隱進黑暗里，姬逍遙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

“我走了?！笨粗卦氯鐡鷳n的神情，姬逍遙實在不想再留下來增添她的煩惱。

“你去哪兒？”秦月如忙問。

“……去找靈兒嘍，”強忍著頭中的劇痛，姬逍遙展現出他一貫的玩世不恭。

“……”秦月如沉默著笑了笑，“也好，靈兒比我心細……”

“別瞎想?！眮G下這一句，姬逍遙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回了空的駭人的大殿，沒有去趙靈兒的寢宮，剛剛那樣說只是不想讓秦月如陪著他受罪罷了。在接到劍的瞬間，記憶已有所恢復。

應該沒有聽錯吧，秦無悔剛才用傳音入密告訴他“你只是一個替身，陽壽將盡”。

如果是這樣，他要想辦法在剩余的時間里做些晉王該做的事情了。

“姐姐。”

“小文？”

佑文悄悄溜進秦月如的房間，靠著秦月如坐下來：“姐姐，你不高興么？”

“……”發生了剛才的事，任誰也高興不起來吧。

佑文笑了笑，岔開話題：“姐姐，最近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啊。”

“哦，是嗎？”漫不經心的應答。

佑文坐正了身子：“首先，大王無緣無故的失憶；其次，圣女明明知道什么卻不說出來；再有，幻蘭竟然不記得她天天掛在嘴邊的天狐大人了。這些還不夠奇怪嗎？”

秦月如蹙了蹙眉，是，很奇怪。

佑文又道：“還有沈寒星，姐姐你還記得吧，咱們在靈狐幻界時，他三番四次相救。”

秦月如點點頭：“他原是……”

“他原是姐姐的護衛，這個我知道。”佑文神秘的湊近秦月如，“他原來也戴著竹笠嗎？應該不是吧。我在他周圍感覺得到魔氣，而且，我今天在他的屋子前看見一個穿紫衣的女人，我肯定那是魔界的人。”

“魔界！”沈寒星會和魔界的人有關系嗎？如果沒有，為什么會有魔界的人來找他？如果有，是什么樣的關系呢？

“姐姐，我知道這些事很復雜，”佑文想了想道，“但是我覺得這些事讓你知道比較好，這樣腦子比較清楚?！?/p>

“當然，”秦月如點點頭，“小文，謝謝你告訴我?！?/p>

佑文紅著臉低了低頭：“因為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

“……”秦月如寵溺的將佑文摟進懷里，是，她希望有個這樣對她無話不談的妹妹。

大殿中，姬逍遙一個人，孤獨像寒冷刺骨的風雪，反噬著他的骨頭、凍凝著他的血液，沒有父母、沒有秦月如、沒有趙靈兒、沒有朋友，知道了真相的日子，竟然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恐懼。

他，不知何時，就要死了。

失憶后的他有一種渴望，渴望想起以前的一切，渴望有人陪著他，無時無刻。他在想，曾經他也是個開心的孩子吧？有父母的包容和愛護，有自己喜歡的小女朋友。

可是現在……

“你只是一個替身，你陽壽將盡?！?/p>

牽起一個慘淡的笑容，姬逍遙提起手邊的無塵劍，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只是一個替身，那么我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