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秦月如眼中的是這樣一幅場景。

一柄利劍架在姬逍遙的頸間，楚笑洵的臉上是平日不見的嚴肅。

“楚少俠，你……”秦月如驚呼，但立刻止住了聲音和腳步，她怕自己會造成對姬逍遙的任何不利。

楚笑洵看了一眼緊張的秦月如，無奈的嘆了口氣，凝視姬逍遙，壓低了聲音道：“如果你占據了這副軀體，傷心欲絕的絕不只是你身后的女子，還有這個國家善良無辜的老百姓。大位懸而不決，必定又是一場大風暴。”說著卸下了寶劍，收入鞘中，從懷里取出錦盒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決定。”

看著楚笑洵離開，秦月如望著姬逍遙的背影，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又都覺得是那么不合時宜。

緩緩的，姬逍遙回身，如墨的雙眸，灑脫飛揚的霸氣，然而卻透出哀傷冷清的色彩。

“逍遙……”秦月如心疼地喚男子的名字，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撫上他的臉頰。

姬逍遙微微一呆，立時向后一閃。秦月如伸出的手一空，尷尬的僵在那里。

“圣女大人！”楚笑洵來到秦無悔身后，聲音里有隱忍的怒氣。

滿園的花被絢麗的晚霞包裹著，七角涼亭像被鍍上了一層金，那輪柔軟似蛋黃、隨時都會融化的太陽照著背對楚笑洵的秦無悔，看上去真像一副美妙的圖畫。

“謝謝。”秦無悔突兀的開口，隨即映在少年眼中的是女子回首難得一見的笑容。

“……”半晌，楚笑洵抓抓后腦勺，苦笑，“又被你耍了。”

秦無悔看看他，繼而凝視天邊：“我知道你會把錦盒留給他自己選擇，即使我沒有放出話引公主過去，不是嗎？”

楚笑洵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可你還是那么做了，這樣不好，這樣很不好……”

“為了萬無一失，”秦無悔拂了拂衣袖，經過楚笑洵身邊時停了一下，“你的劍足夠快，可還是點到即止，這證明我沒信錯人。”

楚笑洵無聲的笑起來，回身望見秦無悔逐漸消失的背影，好似忽然記起什么般高聲道：“狐貍小丫頭的婚禮我就不去啦，畢竟我學道除妖，見面尷尬。”

風中飄來秦無悔清淺的回應：“知道了。”

他們說，要我學習“道”。

蜀山的未來很有可能交付與我。

我像所有的前輩一樣下山尋道，然后，我遇見你。

可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向我表明：你只能模仿我們的行事，卻無法窺見我們神界的思想。

楚笑洵無奈的聳了聳肩，轉身走進一片燦爛里。

“逍遙！”

不能讓他離開，至少不能讓他那么表情落寞的離開。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她卻每一天都在看著他消瘦、迷茫。她害怕了，真的很害怕。

在秦月如抱住姬逍遙的那一刻，他本該最本能的推開她或者閃躲。

他不是人類，沒有人類的感情。

然而姬逍遙卻一動不動，任由秦月如在身后環住了他的腰。

潛意識里，那個屬于人類的靈魂正在牽制他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的靈魂，竟然強大到可以阻止神。

“逍遙，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

秦月如將頭靠在姬逍遙的背上，輕柔的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們大婚的時候，我一襲素服……”

像是站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秦月如哽咽住了喉嚨。她講了好多關于他們的從前，包括趙靈兒、包括宋王臣，包括沈寒星。

輕輕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就那么短的一個瞬間，姬逍遙便閃出了她的擁抱。

一股無奈悲傷的酸澀涌上心間，秦月如壓低了頭，淚水不聽話的掉落下來。

驀地，溫熱的指尖托起她的下顎，男子抬手拭去她臉上晶瑩的淚珠。

秦月如微驚的望向姬逍遙，然而，只這一望，她便淪陷在了他的眼眸。那樣熟悉的澄凈中恍若有一淵寒潭，泛著不屬于凡人的悲憫的波光。

“逍遙……”似是這樣的眼眸中有什么阻絕了她的意識，秦月如雙腿一軟，倒進姬逍遙的懷中。

姬逍遙將秦月如橫抱起來，安置到柔軟的龍床上，淡淡開口：“很抱歉，我不是姬重耳。”

帶上門離去，不自覺地回望了一眼昏睡的秦月如，發現她臉上仍舊掛著淚珠。

姬逍遙莫名的心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