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地打著文件,聽著同事永遠無法停止的抱怨,心思卻已飄出好遠。想著他現在在干什么,是忙碌或是悠閑,回神時,卻不由地苦笑,自己已經中毒太深,我喜歡上他了。在愛情上,我是個菜鳥,滿腦子的浪漫思想,也曾想過無數次艷遇的情形,可是,真正屬于我的卻沒有一次。我其實是很期待那種不期而遇,一見鐘情的愛情,但對于懦弱的我,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地等待,從來不曾主動過。所以,陷入愛情的我,除了一廂情愿的想象,自作多情的關心,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也不敢做。
也許,我是那種可以等待愛情,可以想象愛情,卻不能經營愛情的人。在我看來,愛,應該是一種感覺,然而,這種感覺又不可能一定是相互的,所以,當我愛上一個人,那完全是我的事情。如果我想對自己負責,可能我會去告白,至于結果,我并不會想那么多,雖然兩廂情愿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是,愛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我愛他,我會全心全意地去愛,卻無法期待他能像我愛他那樣愛我,在愛情面前,我只是一個傻傻的女孩子。
下班后,他并沒有像我期待的那樣,已經等在樓下??粗氯齼蓛傻碾x開,笑著跟他們道拜拜,我在一個角落等待。時間一分分過去,我有些焦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會不會有什么意外?又等了很長時間,我實在等不了,打車回了家。
回到公寓,我急忙跑到安聿晨的家門前,用力地按門鈴,沒有人應門,他應該還沒有回來,又跑到我家里,打開門,小夕依然懶懶地窩在沙發上,安聿晨也不在。我為小夕準備好晚餐,坐在沙發上等他。外面一有動靜我就馬上跳起來開門,一次次充滿期待的開門,一次次失望地關門,我頹廢地靠著沙發,摸摸小夕的頭:“小夕,你家大少爺怎么還不回來啊,會不會出什么事???真是的,有事情要打個電話嘛,讓人這么擔心?!?/p>
等了好久,在我抓狂的前一秒,我聽到外面有開鎖的聲音,我跳起來,猛地打開門,一眼就看到正要踏入家門的安聿晨,我沖到他面前,焦急的問:“安聿晨,你沒事吧?”
安聿晨似乎被我嚇到了,怔怔地看著我,我忍不住抓著他,看看他完好無損的俊臉,檢查他沒有什么不同的衣服,看到他好像沒有什么異樣,我還是不放心,追問道:“你沒出什么事吧?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他慢吞吞地說:“我沒事,公司有點忙,所以回來晚了?!蔽乙宦?,緊張了一晚上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下來,時刻備戰的身體也禁不住軟下來,靠著墻就坐在了地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蹲下來:“你在等我???”我已經沒有力氣講話,曲起腿,將臉埋在雙膝間,我突然覺得很委屈,鼻子一酸,我的眼淚已經溢出眼眶。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對勁,他扶著我的肩頭,讓我抬起臉,我別過眼睛不看他,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他卻先一步扶住我的臉,拇指輕輕揩去我眼角的淚珠:“怎么又哭了?”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不知所以的眼睛,突然覺得很無奈,我扯了一下嘴角,伸手撥開他的手,試圖站起來。他急忙攙住我,在他的幫助下,我終于站起來,靠著墻,輕輕喘息,想恢復一些氣力。他看看我:“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我搖搖頭,長嘆一口氣:“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他好像并不滿意我的答案,我突然不想跟他說話,扶著墻想回家,剛走兩步,腿一軟,差點跌倒,他急忙扶住我:“先去我家吧?!蔽矣昧ν崎_他,沒想到沒有推開他,自己反而往后倒去,我認命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疼痛的撞擊,卻被一雙手臂圈在了懷里。
下一秒,我被騰空抱起來,剛想掙扎,卻被他怒斥一聲:“別鬧,摔下去我可不管啦!”可能是被他的語氣嚇著了,我怯怯地睜開眼,看看他陰沉沉的臉,終于還是乖乖地不再動。被抱進他家里,放在沙發上,他扯開領帶,將外套隨手扔在一邊,在我面前坐下:“說吧,為什么哭?”我眨眨眼,想起下午的焦急,眼淚止不住又滴了下來。
他皺皺眉,拿了盒面紙給我,語氣不耐說:“又哭,你是水做的啊,動不動就哭,你的眼淚就那么不值錢嗎?”我也火了,用力地抽著面紙,一張接一張:“你以為我喜歡哭啊,哭過以后眼睛會很痛,你不知道嗎?”他反問:“那你哭什么?”我實在氣的不得了,也顧不得什么形象,會不會得罪他,我只是想狠狠地罵他:“你還好意思說,是誰硬要送我上班的,還說什么下午接我回來,你個混蛋,耍人不是這么耍的,你要放鴿子,隨便一個人就可以,為什么選我,我欠你的嗎?爛人,討厭鬼,有事情不會打個電話嗎?你缺那幾個電話費嗎?你知不知道等人的滋味兒不好受???誰知道你是不是倒霉地出什么意外???讓人提心吊膽地等你很有成就感嗎?討厭的家伙,哪有你這么折騰人的,自己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問我怎么了。我真是吃飽了撐得,招惹你這么個沒良心的混蛋,你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
他接過我扔過去的抱枕,放在身邊,又隨手給我倒了杯水,笑笑說:“不好意思,這里是我家,你想我滾去哪里???”將水杯放到我手里:“先喝杯水吧,你累了?!迸瓪獍l出來,我已經是筋疲力盡,愣愣地看著手里的水,我哽咽著說:“安聿晨,如果你是耍我玩的,請你告訴我,我會識相地離你遠遠的,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p>
安聿晨坐在我身邊:“沫沫,我沒有耍你,今天真的是有事情耽誤了,我忘了要去接你,等到可以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又累又餓,本能的回到家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蔽姨ь^:“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抬手:“我發誓!”我點頭:“嗯,我信你。不過,下不為例?”他鄭重地點頭:“我答應!”我破涕為笑,急忙喝了好大一口水:“真是渴死我了,自從下班以后,我還沒顧上喝口水呢!”
他笑著看我:“真的那么擔心?”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怕你會遇到什么意外嘛,呵呵。”“你想象力夠豐富的,哪有那么多意外發生?。俊蔽曳畔滤?,轉身看他:“你不要那么說,現在什么事情不會發生啊,尤其是你這種有錢人,什么搶劫啊,綁架啊,暗殺啊什么的,不都是你們這樣的人才能遇上的嗎?反而是我這種‘三無人士’麻煩少。”他看我:“什么叫‘三無人士’???”“這都不懂?三無簡單的說就是無財,無權,無色,我再補充一點,還要沒脾氣,看我就知道了,絕對安全?!?/p>
安聿晨笑了:“你沒脾氣嗎?剛才是誰把我罵了個痛快,我長這么大,還沒有人這么罵過我?!蔽夷樇t了,雖然已經不記得說過什么,但是因為一時口快,我幾乎是口不擇言的,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我小聲說:“那是意外嘛,我覺得很委屈,又很生氣,所以有點歇斯底里啊,這也是我第一次罵人的,你應該感到榮幸。”他無奈地笑笑:“看來我還得感謝你的責罵,真是服了你了。”
聊了好久,我可憐兮兮地朝他嚷道:“安聿晨,我餓了……”他看看我,拍拍我的頭:“好吧,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我有點興奮:“真的?你做的飯菜能不能吃?。俊?/p>
他挑眉:“還看不起我,我的廚藝可是抵得上一級大廚了,你今天有口福啦?!彼哌M廚房,看了一下冰箱:“不過我這里食材不多……”我對他大叫:“去我家里拿吧,我的冰箱里東西應該很充裕的,還有,順便把小夕帶過來?!彼肓艘幌拢骸昂冒??!?/p>
等他出去,我試著站了起來,似乎不是那么乏力了,我走到洗手間,想要洗把臉??吹界R中的自己,我苦笑,眼睛紅腫著,頭發也有些凌亂,樣子有些狼狽。曾經有人說過,我應該是個很灑脫的人,因為我心里住不進人,可是,現在我開始不灑脫了,我活得有了枷鎖,而這完全是我自己招來的,一廂情愿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走出來,正好他也回來了,把小夕放在客廳,看她自己找到舒適的地方安靜地窩著,我便走到廚房去幫他忙。
看他利索地切菜,說不吃驚那是騙人的,我幾乎搭不上手,只能站在一邊看他一個人忙,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我不由的感嘆,他愛的人一定很幸福吧,如果與他組成一個家庭,他一定會是個體貼的老公,將來也一定會是個好父親。可是,他會愛上什么樣的女孩子呢?雖然疑惑,我相信,能夠讓他愛上的女孩子,一定像那個我從沒見過的芷藍那樣是個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吧。
他走到我面前,挑開我落在額前的一綹頭發:“在想什么,這么專注?!蔽覔荛_他的手:“我剛剛在想,將來嫁給你的那個女孩子一定很幸福?!?/p>
他笑笑,回身去忙:“是嗎?”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這么多年,你一直一個人?。俊彼麤]有停下手中的忙碌,淡淡地答道:“你是指哪一方面的?”我愣了一下,他繼續說:“如果說是固定的女朋友,我只有芷藍一個,芷藍死后,我身邊倒是沒缺過女人,她們都自稱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從沒承認過,如果嚴格算起來,我應該一直不是一個人的吧?!?/p>
我嘆氣:“可是,你心里呢?應該只有芷藍一個吧?”他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是嗎?”我勉強地笑著:“想不到你還是個癡情的種子?!彼麚u搖頭:“我承認,芷藍剛剛離開的時候,我是很傷心,也曾經頹廢,可現在,我幾乎忘了芷藍長什么樣子,她喜歡什么,好像跟她在一起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要說癡情,我遠遠不夠吧?!?/p>
將做好的菜擺在餐桌上,他拉著我坐下:“先吃著吧,還有一個湯,得等一會兒,你餓了,快吃吧。”我端起飯碗:“那我就不客氣啦!”將他做的四個菜品嘗了一遍,我對他的廚藝贊不絕口:“真的很好吃,你的廚藝真不是吹的?!彼χo我夾菜,笑笑:“那是,這只是小意思,我最拿手的菜還沒露出來呢,等以后有機會,讓你大開眼界。”我淡淡地笑笑:“還是算了吧,你那么忙?!彼麤]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吃飯。
我抬眼看看他:“安聿晨,芷藍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子?”他有些訝異地看我,我避開他詢問的雙眼:“我只是很好奇,能讓你那么深愛的人應該會與眾不同吧?”他放下碗筷,去廚房將湯盛出來,沒有要說的意思。我懊悔地罵自己為什么提出這么個問題來破壞氣氛,幾乎又忍不住掉下淚來,看他平靜地把湯放在桌上,我不安地輕聲問:“安聿晨,你生氣啦?”他抬頭看我,沒有出聲,我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聽你的隱私,也不是有心提起你的傷心事,我只是太好奇了,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以后不問了,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他為我盛好湯:“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在考慮該怎么回答你,快吃?!笨次抑匦履闷鹂曜?,他將湯放在我面前:“芷藍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善良,漂亮,像個天使。在她的眼里,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壞人的,而她的世界中也沒有黑暗。同她在一起,會覺得這個世界是那么美好,好像一切的憂傷都可以忘卻?!彼皖^夾菜,“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是陪伴我時間最長的女人,像一朵將要綻放的花,卻過早地枯萎了……”
我咀嚼著飯菜,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天使的圖畫,圣潔而悲憫地看著一切。我忍不住嘆息,美好的事物總會過早地逝去,當我們意識到已經失去時,卻已追悔莫及。我看著他似乎很平靜的樣子,不禁想擁抱他,不讓他感到寂寞,不讓他覺得憂傷。從背后擁住他,我做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膽的嘗試,將臉頰貼著頭,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喃喃道:“不要哭……”他沒有說話,任沉默在我們之間,靜靜地流淌。
當我回到家里,耳邊似乎還聽到他的語調,那么沉重,我想,他心底應該藏著對芷藍滿滿的思念和愛戀吧。不禁為他惋惜,感嘆造化弄人,如果芷藍還在,他們應該是幸福的一對吧,現在應該在屬于他們的世界里,過著公主王子般的童話生活。上天是不該對他們這么殘忍的,但這一切卻發生了,也正因為命運的這個玩笑,我們的生活有了交集,我突然打了個寒戰,這個玩笑其實并沒有結束,以后,我是不是還能假裝平靜的跟他聊天,跟他談論他身邊的女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