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搬來的幾天,我不知道自己怎樣過的,我只記得自己一直哭,哭到睡著,醒來接著哭,后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睡還是醒,難過到極點的時候真想死掉算了,看著刀子在手腕上劃過,血流出來時,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絲的疼痛。我靠在沙發上,看著手腕上的血逐漸干涸,腦子空空的,過了好久,似乎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才明白,原來我還活著……
好像做了一場夢,等我終于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周圍是不熟悉的環境,空氣里彌漫著粥香。全身軟軟的沒有力氣,我努力撐著自己想要坐起來,卻感覺到手腕上明顯的刺痛。我訝異地看著手腕上層層的紗布,腦中一片混亂:我怎么會受傷,怎么會變成這樣?
門開了,我轉頭看見安天瑾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看見我醒了,他急忙走過來,將粥放在床邊的柜子上:“沫沫,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搖頭:“只是沒力氣,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小心地把我扶坐起來:“沫沫,你快把我嚇死了。那天看完房子以后,你一直沒跟我聯系,兩天沒你的消息,我有點擔心,打你手機沒人接,我動用了點關系,查到了你所在的公司,結果聽說你一直沒去,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來這兒只是想碰碰運氣,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你倒在沙發上,面色憔悴,手腕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散了。”
他害怕地握緊我的手,像是怕我會消失一樣:“我趕緊打電話給家庭醫生,他說你的傷口不嚴重,沒有傷到動脈,但是有嚴重低血糖,輕度營養不良,還有……”他突然變得很生氣:“你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就算不為自己,為了你的孩子,你難道不能好好對待自己嗎?一定要讓自己傷痕累累才甘心嗎?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會有危險的?”我看著他:“原來我的手是自己弄得呀,我還在納悶呢!”
安天瑾看著我:“沫沫,就算傷心,你還有關心你的人啊,難道你真的不顧了嗎?你真的忍心讓他們為你難過?”我無語。看到我的沉默,他拿過粥:“我熬了點粥,醫生說你需要吃些清淡的東西,你趁熱喝吧!”我搖搖頭:“我不想喝。”安天瑾看著我笑笑:“我的廚藝是不怎么好,不過我嘗過了,味道還可以,你給點面子嘗嘗好不好?”看得出他的堅持,我只能點頭,伸手要接過碗。
“你沒力氣,還是我來吧,我要防止你故意將粥灑出來!”我笑了,天瑾,你總是讓我忍不住笑出來。喝下第一口,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笑著說:“味道不錯。”他殷切地說:“那就多喝點!”
吃下一碗粥,我的氣力恢復了一些,天瑾扶我躺下:“現在你什么也別想,什么也別說,好好睡一覺,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休息,好好地休息。”我拉住他的手:“天瑾,謝謝你!”他笑:“真的要謝我,你就快點好起來,努力胖起來。”我笑了,天瑾親親我的手,然后走了出去。
為了照顧我,天瑾幾乎住在我這里,在天瑾的照顧下,我逐漸恢復了健康,多次跟他說我沒事了,天瑾卻依然固執地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將一碗碗營養品灌進我的胃里。有時,我會不經意地看到天瑾在沙發上打盹,他有工作,還要照顧我,真的很累。我不止一次地說他傻,他只是笑笑,說他很幸福。漸漸地,我不再時不時地哭泣,精神好時可以在樓下的小區活動一下。
那天,天瑾跟我坐在沙發上品嘗他剛學來的水果茶,他不經意地跟我說:“沫沫,你之前的工作,我已經幫你辭了。”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我沒跟公司打聲招呼就那么久沒去,也不好意思再在那里干下去,看來要重新找工作了。”天瑾看看我:“沫沫,你能不能去我公司幫幫我?”我抬頭看他,他笑笑:“我說真的,其實,我不太喜歡經商,但是爸爸把公司交給我,我不能不管,可是能力有限,我真的有點力不從心。如果你能幫幫我,我真的感激不盡。”
我喝了口茶,認真地看著他:“天瑾,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這么幫我,到底為什么?”天瑾認真地看著我:“沫沫,我是個很實際的人,我希望能開心地生活,這樣幫你,我很開心,我喜歡能為你做些事情。”“你這樣做,會幸福嗎?”天瑾笑了:“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沫沫,現在的生活,我很幸福,能讓你依靠,我覺得很開心。”
我笑了,在無數次地哭泣后,第一次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天瑾,我知道這樣依賴你很殘忍,對你很不公平……”天瑾握著我的手:“沫沫,我不覺得,我只想讓你在我身邊。”我只能嘆息:“天瑾,謝謝,我不會離開。”
半個月后,我身體已經好了,偶爾看到手腕上的疤痕,也只是笑笑。傷口已經不再有感覺了,但是想起刀劃破皮膚的痛,心里還是難過的。天瑾送了我一條手工編織的手鏈,有些寬,戴上時正好可以遮住那條疤痕,我收到手鏈時說了一句:“我從沒想過可以為了一個男人這么做,以后不會了。”
天瑾仔細地給我把手鏈戴上:“沫沫,好好愛護自己,就算只剩下自己,也要好好地生活,況且,還有那么多人看著你呢?就為自己活著,好嗎?”我笑笑,撫著那條手鏈:“天瑾,明天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第二次看到那個熟悉的笑臉,那么純真,那么幸福的笑著。秦芷藍,一個已經不存在卻又永遠橫在我和安聿晨之間的影子,讓人不忍心嫉妒,他們幸福的樣子只是讓人心動。將一束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我看著那個笑臉:“對不起,我無法讓安聿晨幸福,因為之前,他只屬于你,而以后,他是別人的。如今,他將會有個妻子照顧他,愛他,你可以放心了。如果你在天有靈,就請你好好地看著他,讓他快樂吧!”
對著她的遺像鞠了一躬,我轉身對天瑾說:“走吧,我想去醫院。”
上車后,我和天瑾一度保持著沉默,在醫院門口天瑾拉住我:“沫沫,你——”我看看他,對上他有些悲傷的眼睛:“天瑾,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他抓住我的肩:“為什么?”我無奈地笑:“天瑾,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可以留下他嗎?我能給他什么?我連做一個好媽媽的信心都沒有……”天瑾有些激動:“可是,他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剝奪他生存的權利!”我的眼淚掉下來:“天瑾,我舍不得,可我能怎么辦?”
天瑾將我抱在懷里:“沫沫,他是一條小生命啊,也許對這個世界微不足道,可是想想那些想活卻沒有機會的人,沫沫,你能了解那種渴望呼吸的心情嗎?”
我抬頭,淚眼迷蒙中天瑾的臉有些模糊,可是他臉上的悲傷卻是那么的清晰。我有一瞬的不安:“天瑾,你怎么了?”天瑾的臉色一變,恢復了原來的平和:“沫沫,好好考慮一下好嗎?雖然以后還要面對很多問題,可是會有辦法的,還有我啊!”我點頭,任他扶我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許久,我嘆息:“天瑾,我舍不得這個孩子。”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舍得的。”相視一笑,我們剛要準備離開,一名醫生走過來:“天瑾!”天瑾看到他有些驚訝,看了我一眼,他笑:“方醫生。”
方醫生對他說:“你好久沒來,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來我辦公室我們談談吧!”天瑾看看我:“方醫生,我現在沒時間,這樣吧,我明天過來好嗎?”方醫生看看我,隨即笑了:“好,那么明天見吧。”他隨即沖我笑笑:“好好照顧他。再見。”我訝異地看著安天瑾,天瑾笑著對他說:“明天見吧。”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問天瑾:“你有事瞞著我是嗎?”天瑾愣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沫沫,我今天不想說,改天告訴你好嗎?”雖然有些不安,我還是點頭:“天瑾,我不逼你,不過有什么事告訴我好嗎?即使我幫不上忙,但還是分擔你的痛苦。”他拍拍我的手:“我知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