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而坐，方寒深深地從胸腔中呼出一口氣。

釋迦傳給他的那套叫做“不動明王功”的功法，正在方寒體內不斷流轉。一股股充滿了剛勁、雄渾的氣息，順著他的筋脈涌動，持續地強化著方寒的肉身。

不動明王功的氣勁，伴隨著那來路不明的、從維斯特洛手中得到功法所生出的戰氣，以及卡西亞傳授的“血怒斗氣”。三股氣息夾雜在一起，還有經過改造的龍語魔法咽喉，加上上古巨龍黑龍王的龍血沐浴。方寒的體內的變化，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圣階強者，大多在修煉、作戰時，因為力量的強大霸道，而使身體周圍產生異象。像尤里烏斯在作戰時，神光大作，張凱一對金色的光翼，這就是所謂異象。

而方寒呢？在他盤膝溫養氣息之時，時而身周梵唱聲響、金光如蓮花般綻開；時而身周氣流翻騰，利刀般的勁風往來盤旋；時而耳邊有戰士的咆哮聲響起，血紅色的鋒銳光芒如利劍般刺破空氣。每一種異象變化，都代表著方寒體內功法的迥異。

再次吸氣，呼氣，一股肉眼可見的濁流從方寒口中呼出，飄散在了空氣里。方寒感到自己的肉體與斗氣、戰氣，都有了極大的增強。這其實要得益于與尤里烏斯的打斗。

尤里烏斯雖然根基不穩、是被他的父神以神力強行提升，但他的戰力，卻是實打實的圣階。與他的交手，讓方寒第一次對自己所有的力量有了簡單評價。

肉體強度，無法評估，但絕對不弱。

戰斗經驗，不夠豐富，卻有獨特的見解，以及生死搏殺的經歷。

神通法術，無法評估，但至少與圣階的神力持平。

戰斗意識，強，有絕對的自信。

方寒仔細想了想，將這些信息牢牢記在了腦海中。他雖然使命重大，但是在那些隱藏在大陸各處的上古遺族、以及各個王國間的隱藏力量來說，方寒以及黑山領的力量，只是初登圣階門檻，以及初入貴族上流的青澀新人而已。

“砰砰！”

敲門聲響起，方寒應了一聲，門從外面緩緩打開，斯沃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頭兒，沙瑞爾他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動靜。”

“哦？”方寒站起身，“是奧斯汀，還是教會？”

“應該是奧斯汀的雇傭刺客。他們有種非常奇特的隱匿能力，連暗精靈都無法徹底追蹤到他們。”斯沃德垂下頭。顯然，這件事給了斯沃德這位安全負責人一個不小的打擊。

方寒掏出兩支雪茄，扔給斯沃德一支。

“既然是沖我來的，那可就好辦多了。”一口煙霧從方寒口中吐出，在空中散出了灰蒙蒙的氤氳。“生擒一個，套出他們口中的秘法，不久可以了？”

“可是。。”斯沃德欲言又止。

方寒拍了拍斯沃德的肩膀。“你好歹也是半步圣階了，能不能在這方面有點腦子？那奧斯汀不過天位，縱使權勢再大，能一夜之間籠絡到圣階刺客？”

斯沃德眼睛亮了起來，他點點頭，開口道：“不錯，圣階以下。。。確實不值一提！”

“所以嘛。”方寒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煙，“你和伊蓮娜。。。準備什么時候公布啊？”

原本一臉肅穆的斯沃德臉上，竟是慢慢地多出了兩抹詭異的紅暈。“這。。。等之后再說嘛。。又不著急。。。”看他局促的動作，心中卻并不是嘴上說的那般放松。

方寒哈哈大笑，抬腳走出了密室。

密室外的天空，碧藍如洗。陽光和暖地灑下，在這個春天散發出更濃厚的生機。

但方寒清楚，這看似藍盈盈的天空，卻是始終蒙著一層紗。自從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天空，方寒就隱隱覺得，這天空的藍，仿若有人強行潑灑了漫天油漆一般，雖然色澤艷麗，但卻不是原本天空應有的顏色。

他知道，這是神靈的力量所至。這就證明，晨曦之神的力量，幾乎完全覆蓋了整個西方大陸的天空。

方寒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

開始不過是個筋脈盡塞的廢人，到后來機緣巧合的巨人血脈，打通氣穴，再到學院。演習中被陷害，打入深淵，重新爬起。此時的方寒，大仇已報，幕后主使人、所謂的圣子，也成了自己的階下囚。

現在的方寒，完全可以頂著黑山侯爵的頭銜，在黑山領瀟灑過活，放下那些血脈傳承、上古神戰的艱澀往事。

畢竟前世的自己，也只是個混吃等死的上班族而已啊。

一些破碎的記憶，潮水般涌了上來，方寒閉上眼睛，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水流湍急的小河、漫天揮灑的雨滴，以及河中那個掙扎著的少年。

記憶中，方寒拋下手中的包，猛地跳入了水中，逆著水流，瘋狂地游向了那個少年。

暴漲的洪水，將方寒原先并不強健的身體不斷摧殘著。方寒緊緊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奮力朝岸邊游去。

真是尷尬啊，這樣的雨天，竟然連一個路人都沒有。

最后的一點回憶，是方寒將那少年拖到了岸邊。正待站穩腳跟時，一股巨浪，將精疲力竭的方寒再次卷入了河流中。

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聲，現在的方寒抬起頭，看向了頭頂正散發著無窮熱力的太陽。那和暖的陽光，將他的面頰曬得有些發燙。

“頭兒，您發呆做什么？”斯沃德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沒什么，想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遲疑了片刻，方寒轉過頭，面向了斯沃德。“你說，那些為了救人一命，反倒將自己搭進去的家伙，是不是傻？”

“是，不過。。。我很欣賞他們。”斯沃德略一思索，回答了方寒。

方寒露出了笑容，正要說些什么，卻突然面色一變。

“有外人！”斯沃德也覺察到了空氣中的那一抹甜香氣息。作為一名勵志成為頂尖劍客的斯沃德，與這些刺客殺手也時長交手。這種詭異的氣息，分明是淬于刀刃上的某種烈性毒藥。

方寒手下的暗精靈、灰精靈刺客，用毒水平自然不低，他們配制出的毒藥往往無味或略有腥臭。而這種甜香氣息，分明是斯沃德未曾見過的劇毒。雙劍出鞘，斯沃德的眼睛放出了厲芒。

看到斯沃德如此，方寒笑了起來。

“有你在這兒，我可以連刀都不必拿出了。”

斯沃德卻沒有反應，全身心地感受著身周的環境變化。

斜刺里，一枚飛刀帶著細微的破空聲，朝方寒的脖頸處呼嘯而來。斯沃德手中的短劍輕揚，將那飛刀挑飛在了一邊。一個透明的人影卻是在那飛刀的后面，猛地竄了出來。

方寒向后退了一步，斯沃德挺身迎上，手中刺劍直刺向那刺客喉嚨。這刺客一驚，身子竟是呈一個詭異的弧度，停頓了一下，險險避開了這要命的刺擊。

斯沃德身形微動，刺劍劃出一道弧線，繼續朝著那刺客襲去。

方寒卻聽得耳邊有風聲作響，他猛地低頭，一柄蛇形匕首堪堪擦過他的衣襟，將兩片布片削了下來。

那突然襲擊的刺客冷哼一聲，聲音是女子，手段卻狠辣非凡。劍刃向下，目標轉到了方寒后心。

方寒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只是眨眼間，他就伸手抓住了那匕首的刃，稍一用力，那柄鋼火不錯的匕首就被折成了兩段，方寒的手卻連油皮都沒破一點。

“希婭姐小心，這家伙很厲害！”

眼見武器被毀，這女刺客便猛地朝后方退去，將手中的兩枚小圓球砸在了地上。而那與斯沃德纏斗著的刺客也快步向身后退去，砸下了手中的藥丸。片刻間，煙霧彌漫。

方寒瞇起眼睛，這群刺客的手段，著實專業。她們隱身的手法，也是大陸上刺客所不能達到的境界。方才連自己都沒有感覺到這些刺客的存在，這分明是種極厲害的隱匿手法。

而這兩名已經現身的刺客，實力都是天位下階的水準。若是一般的圣階新人，恐怕也會被這詭異的攻擊擊殺。

可方寒豈是一般圣階？

喉中發出了幾個奇怪的音節，方寒已經動用起了龍語魔法。他的雙眼赫然變成了琥珀色的巨龍眼眸。這是龍語魔法的“真實之瞳”，可以揭露、看透一切隱匿的物體。

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煙霧中快速移動著。方寒看著這兩人的行動軌跡，不是要逃離此地，分明是在尋找優勢地形，繼續刺殺。

就在方寒心念放松間，一個人影極其突兀地出現在了方寒身前。那人出手極快，手中的兩柄匕首，竟是以方寒都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帶著血紅色的微弱光芒，猛地刺向了方寒的咽喉。

“媽的！”方寒罵了一聲，真實之瞳中，竟是沒有此人身影！

匕首刺在方寒咽喉，竟是無法刺入，發出了“當當”的金石碰撞聲。那人影似乎也吃了一驚，連忙收手，腳上卻運足了力氣，身子一轉，一記凌厲的飛踢就狠狠踢在了方寒的下顎上。

嘴微微一麻，方寒終于意識到了，龍血沐浴加上巨人之軀，是何等的變態！

“我猜，你們一定是走錯路了，是嗎？”方寒獰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