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日暮降臨的時分,總給人一股傷懷感世的氛圍,所以拉動著人心也比較出奇的悵惘、、、
震府的院落格外地氣派,古色古香的亭臺雨榭,庭院里鳥語花香,,奴仆、丫鬟們各司其守著盡心盡力得做著分內的繁雜事務,,有人把院子清掃了一遍又一遍;有人把那些高貴的花噴灑了一次又一次,來來往、形形色色的人,為何表情總是顯得那么呆滯木訥?云若托著腦袋,出神地觀望著窗外的一切、、、
“、、、少爺早、、”暖之緊張的行禮,雖聽說少爺脾性改了不少,但往日少爺的那副尊容她還是記憶猶新的,,,畢竟她追隨幾年的偉岸身影里,還有一些磨滅不掉的陰霾,有些恐懼感始終是揮之不去的。
“嗯,,你拿這些碎布做什么?”
“碎,碎布?奧,這是夫人讓云姑娘繡女紅用的、、”
“女紅??!”
“是,是啊、、”讀出了少爺眼中的憤懣,暖之顫巍巍的回話。
“走!隨我來!”去他的繡女紅!他想知道娘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要把云若妹妹折磨的慘絕人寰才肯罷休?!“把這些東西當著你家夫人的面給我撕碎嘍、、”
“什、什么?”
“、、需要我重申一遍?”
“不,不用!”暖之率先快著步子徑自往夫人的宅子走去。
、、、、、
云若怔怔的望著外頭的天、外頭的人、外頭的對話、、、若有所思。是不是有些等級觀念注定與生俱來,是不是有些人注定忍氣吞聲唯唯諾諾一輩子;又有一些人趾高氣昂飛揚跋扈一輩子。
就像前些日子里,她莫名得涌上的那些認知“京都是個充滿三六九等的地方,所有的一切,更包含人。
在這里似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點頭哈腰、曲意逢迎。滿大街的王大人、李丞相、徐老爺、沈公子、趙千金、、、
為何呢?為何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層次感這么強烈,那種參差有度、錯落有致的三教九流等級官銜,是不是真的別具一格的好聽??
這種端莊又優雅的修為壓的云若透不過氣,這里的稱謂,除了這些難道就沒有更能表現出親緣關系的?恨不能,叫聲爹都必須得是父親大人!莫非四個字遠比一個字顯得更有分量?!難不成京都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搞得如此等級森嚴,就真的美得無與倫比了么?
顯然,云若很惆悵,惆悵的很揪心,揪心的很慌亂,慌亂里無暇顧及這種種的猜不透。。。
她開始懷念起江州屯,懷念那張曾一度令她厭惡到惡心地步的李牛兒的面容;懷念屯長那招風笑容里牙齦上粘帶的菜葉;懷念南街要飯的楊老二那磕掉一半的門牙;懷念說書的王大娘瞇起的眼縫、、、總之供云若懷念的有很多很多,盡管都是些無關緊要,充其量頂的上屁大的事兒,,然而她卻不遺余力竭盡全力得往腦殼里塞,絲毫不肯落下,,,為何?那些屁大的事兒,一旦感懷起來,就會令她隱隱作痛呢?
當然,她更懷念從前的自己。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氣魄,有種滿腹壞水兒隨即而發的情懷。她始終覺得自己是暢游于海洋之中的魚,忽然某一天,無緣由的困頓,再也暢游不起來。之后,垂死掙扎。。。
所以,云若就是那種矬人,矬到骨子里的那種人。
當有恃無恐甚至略帶沾沾自喜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便是逐漸明晰起來的傷痛,,,,很明顯!她李云若傷的有些萎靡、、、
“啊!!親娘哇!我上輩子是吃了狗屎嗎?!為何這輩子要作這種孽、、”聲嘶力竭的一聲狂吼之后又頹廢無力的坐下。
“呵呵,老爺呦,那個若若被我調教的啊,呵呵,簡直判若兩人了呢,,現在也有小女兒的嬌媚了,氣質這東西可是慢慢培養的,,,你說啊涵兒會不會越來越喜歡她?到底還是我這做娘親的功勞大!”夫人樂不思蜀得闡述著近日的勞苦功高。
其實震夫人不是不喜歡云若,而是太喜歡她,,見了她就如同看見當年的自己一般。不過想當年,她嫁與老爺的時候,老爺總是念叨:說她骨子里總是透著一股子野性,讓人難以駕馭。所以,震夫人自發自覺、自作多情又自信滿滿的為她家涵兒精心打造一個嶄新的云若妹妹。她覺得,那樣涵兒會更喜歡!誰料,這種滿腹熱情,在盲目的溺愛之下,竟給辦誤了歪歪事兒!
“、、你?確定?”震百年將信將疑得看著夫人,他自認為對涵兒的脾性,他這個做爹的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不像某人、、、但愿如此吧、、、
“、、確定啊、、、”夫人再一次笑得合不攏嘴。
“不知道震夫人在聊什么呢,,呵呵,好不歡實啊。。。”震方涵皮笑肉不笑的邁著步子近了過來。。。進來幾日,他一直覺得娘親的臉并不是那么的招人待見,,是臉上的脂粉涂多了么?怎笑得讓人堵得發慌!
“。。。。。”將軍與夫人面面相覷,可想而知,他們的涵兒在生氣。
“呵呵,涵兒,娘在聊若若呢,那丫頭可討巧兒了,,”面帶春風的拉攏著兒子。“可有氣質了,,娘實在是喜愛的不得了、、”
“哦?娘的意思是,終于把云若妹妹成功改造成馮姑娘盜版那樣的了?娘你就那么喜歡馮姑娘?!”
“、、、呵呵,話也不能這么說,馮姑娘那樣的的確很好,若若也不錯啊,,越來越懂娘了、、、”
“是嗎?娘所謂的懂可當真膚淺!那么請問,娘你是否真的懂她?”
“、、、、、、呃,這。。。”
“你不懂!娘,云若嫁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做什么要把她改造成你心目中的完美無瑕?!你知道她現在是何感想,奧,她現在不敢想!因為她險些沒思想了。。。娘,我就喜歡一無是處的她,最真本的她,最原始的李云若!你瞧瞧你把云若妹妹折磨成什么樣了?!吃不敢吃,做不敢做,說不敢說!”越說,氣焰愈發的上漲。。。
“涵兒,不準對你娘這樣放肆!”震百年怒斥。
“怎么?心疼了?有人對你女人大呼小叫不樂意,同理,我女人也有主觀情感,她不需要任人支配她的行為!”
“、、涵兒,娘,娘只是、、、”
“娘,既然你那么喜歡馮姑娘,不如就讓爹納了她做妾,這樣一來,你們可以天天見面,又能以姐妹相稱,,敘敘舊什么的可是方便得很、、”
“這個,,,可以考慮、、”震百年考量道。
“、、、震百年!你活夠了是不是?!”震夫人終于忍受夠了。大清早兒的,莫名其妙的被兒子奚落一頓,作為丈夫他不表態也就罷了,還敢明目張膽的考慮納妾的行徑!是不是她這個內人太溫柔了?!“他娘的、、、是不是我賢惠的讓你很清閑、、、震百年,老娘我不發飚,你拿我當死耗子是吧!”抬高的嗓音里透漏著威嚴。
“、呵、呵呵,,念念啊,那個什么馮什么的,為夫怎會相中呢?磧,,她除了徒有身段和姿色,其他的還真不招人待見,更何況我們差著輩分不是,,,千萬別做真啊。。。”震百年從未在兒子面前顯露的嘴臉,這次不可逃脫的賣弄出來。。。
“哦?以你的意思,就是我沒有身段和姿色,或者你們不差輩分,你就妄想為所欲為?呵!我多年不揮刀弄槍,是不是你誤以為我返祖了?!”
“不!念念,你知道為夫心里只裝著你啊,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啊、、、唉,,,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念念,還記得這首詩嗎?”無奈之下,震百年把當年追她的那首情詩搬出來,一往情深得誦讀給她聽、、、
“、、呵呵,真煩人,,,人家又沒有要聽這首詩、、”震夫人扭捏的笑道,滿面春風,猶如懷春的少女。。她的相公從來都是驍勇善戰的大男子氣概的將領,而他最深情的時刻就是滿懷深情得為她誦讀那首情詩,那含情脈脈的眼眸,那波光流轉的深情、、、無以抗拒!
“。。。。。”震方涵呆滯了!大張著嘴,呵,呵呵,,,他隱約記得娘的名諱里的確是有‘念’這個字的,但‘念念’這般惡心的昵稱,到底是爹什么時候俠骨柔情的杰作啊!!!
猛然間,震方涵萌生出一種尤為強烈的全新認知:此情此景的爹娘,定是日后,他與云若妹妹的縮影!
“哎呦,涵兒,你還在這里做什么啊?不是娘說你啊,趕快去找若若啊、、”震夫人很不滿意兒子不長眼力見兒!杵在這里打擾她和相公的二人世界,,
即便是再怎么透明,電燈泡也是反光的哇,那里有亮光,哪里就有陰影!
臨了兒:
“娘,我對云若妹妹的寵愛,并不亞于爹對你的感情,或者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呦!冤孽呦,,,當真是應了那句古言: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