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柳絮紛飛,燕子南回,輕盈的越過C大的西湖,時而傳來群鳥清脆的鳴啼,聲聲悅耳,涼亭處有戀人之間的眉目傳情,湖中齊聚的金魚亂竄嬉戲,惹的陣陣漣漪,睡蓮慵懶的跟著水波蕩漾。
春風拂過冉冉的臉頰,她卻沒有繁華復蘇的感覺,已經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個月,室友說她中邪了,說她被程明風的移情影響了。
班上甚至還有人傳言她被拋棄了,她都不聞不問,可可問她不生氣么,她是那么淡定的說:別人說什么做什么關我什么事嗎,萌萌說她這是反應遲鈍型的失戀表現。
冉冉自嘲她真的失戀了么?她連喜歡的資格都沒有,何來的失戀。
拖著沒魂的身子冉冉偏偏然的挪動著,不想理會被鬧的沸沸揚揚的傳言,那些都跟她毫無關系!她今天要去畫館。
坐在畫室里,冉冉左手撐著下顎,右手里的筆動也沒動一下,活像一尊雕像。
“冉冉,你有什么心事嗎,怎么心不在焉的?”歐陽零走進來,看著發呆的冉冉,最近她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是看在眼里,擔憂在心里。那副‘美的時光’油畫不是她一直期待的么,現在已經拿到了,怎么比以前還不開心,像只無頭蒼蠅,碌碌卻無為。
冉冉抬頭望著和藹的歐陽零,重重的嘆口氣,吶吶的說,“歐陽老師,我不知道該畫什么”,她沒有靈感了,腦海里空空的,空白的什么都沒有。
他拿過她手中的筆,在干凈的白紙上勾畫著,鄭重道,“畫由心生,你的心不在,又怎么畫的好呢”,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很快出現在紙上,沒有面部表情,沒有任何神態,“再好的畫也需要投入情感,才會有生命”,他細細的說著。
“對不起,歐陽老師”,冉冉歉意的說道,歐陽老師那么相信她,還收她當學生,可她回報的是什么呢?她心里有莫大的愧疚。
歐陽零笑的很慈祥,眼角的皺紋也隨之加深,“不想畫的時候就不要勉強自己,我這里隨時歡行你”,他說完,拍了拍她的頭就出去了。
或許她真的需要換一下心情,走在大街上,她不知不覺來到藝琴行門口,她還是沒有勇氣,寧愿當個將頭埋進沙土里的鴕鳥,也不想面對過往早已經時過境遷,她知道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莫冉冉,你是莫冉冉對吧,老板的學妹”,小文眼尖的看到門口的她,便跑出來,“你是來找老板的么?他和明雅去參加一個盛大的音樂會了,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哦,這樣啊”,也好,如果真見到了她也不知道說什么,想說的話沒有資格說了,想問的又不敢面對,只好隨口道,“你跟明雅學姐很熟呢”,喚的如此親昵又自然。
小文一聽,立刻得意的說,“那是,明雅經常來老板這里,人又好,和我們員工都很熟的,而且她現在和老板……”。
“我想起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冉冉不等他說完就逃離掉了,留下茫然的小文不知所以的站在那里。
她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那么害怕,不是說好了只要遠遠的看著就好了么,原來她的心還是沒有那么廣闊,廣闊到什么都可以容納。
她的心被完全的鎖住了,被中學那段初次萌生的陌生感情死死的鎖住了,六年前的這個時候,Z市也是綠蔭裊裊。那個欺負她關心她的學長還在,吩咐她將畫架挪好,命令她清洗用過毛筆,讓她收拾畫室里制造的垃圾,她總是跟在他后面做這做那的。
他們美術班春游寫生,他把自己畫板也讓她背著,壞壞的笑著說,“給你賄賂我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
如果不依他,又要讓她留到最后打掃衛生,她撅了厥嘴,乖乖的聽了話,到了目的地,大家選好自己喜歡的位置開始作畫了。
“莫冉冉,把我的顏料拿過來,在我包里”,遠處一個初二的男生用著命令的語氣,說的理所當然。
冉冉望過去應了一聲,放下自己的筆準備去拿,一旁的他拉住她,眼神冒火的盯著她,然后朝著男生冷冷的道,“自己的東西自己拿!”。
那男生怔住,嚇了一跳,其他同學也看過來,被冰冷的眼神嚇的吸了一口冷氣,那個男生機械的走過來拿了自己的東西又返回去,不敢看冉冉旁邊的他。
“藍木學長,你這是干嘛,不就是幫個忙而已嗎”,她不解。
“你就那么喜歡被人使喚嗎?”他的語氣不悅。
“反正都被你打壓慣了”,冉冉反駁著。
“不一樣,只有我可以,別人誰都不行!”當時的他說的那么堅定,那么霸道,聲音響亮的所有人都聽的到。自那以后在沒有誰敢叫她做什么事,那時她有一種被他保護的感覺,她被感動了,內心的一彎柔情更深了。
為什么,為什么她總是要追憶那些過往煙云,為什么總要想起那個壞壞的、嘴角弧度又剛好完美的笑。明明已經不堪回首,明明已經物是人非了,他已經不再學畫了,那她的追逐還算什么,她追逐的意義何在!
冉冉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像只被遺棄的犬,四處流浪,忽的,她的面前停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她往右那人也往右,她站著不動那人也跟著停下來。冉冉有氣無力的說著“請讓讓”,抬頭看到面前的是程明風。
程明風皺眉,俊臉閃過一絲不悅,已經跟著她很久了,“不認識了?怎么都不理我,不和我說話”。
不理人的是他好不好,現在竟然還跑來責問她,“說什么,說恭喜你抱的美人歸”,她真心替他感到高興,同時又有那么一點點的不習慣。
程明風氣極了,他這是為了誰,“莫冉冉,你是白癡么,你明知…”
“我什么都不想聽”,甩開他搖晃著自己肩膀的手,冉冉繞開他,沒有表情獨自走開了。
程明風看著她走遠背影逐漸模糊,心痛卻越來越清晰,他這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