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了預言夢之后，巴魯特就一直有太多的疑問了。為什么在夢中的自己會那樣憤怒，為什么沒有出現亞蘭提爾勢力的身影，為什么沒有出現魔女格拉蒂絲？

但到現在為止，一切的疑惑其實都在心底有數了呢。或許是之前的已經有這個答案的心理準備了，所以沒有那想象中的狂怒，但心里卻難受得不行。但沒有什么排解的好辦法，于是黑龍王只能坐在這天臺上俯瞰著這座他不知道名字的城市。

那些勞累了一天的凡人們當然不知道，有一只隨時可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黑龍王正盯著他們，而且這頭黑龍王的心情還暴差。

“咿呀”，這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還有那輕盈的腳步聲。

哪怕不用回頭，巴魯特也知道來到這里的人是誰。迷你的黑龍王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天空中漫天飄舞的雪花。

“回去吧，外面風太大，有些涼了。”

格拉蒂絲說的是回去，而不是進去。但外面的風再大，對黑龍王來說也是不存在的。

巴魯特沒有答應她，也沒有拒絕她，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丫頭，你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對嗎，你根本就不可能讓我化形成人類呢。”

“……吾輩沒有欺騙汝。”格拉蒂絲在無力地說著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迷你的黑龍王慢慢轉過頭來，他有些悲哀地看著站在他身后，那長達膝蓋的銀發被寒風所吹起的格拉蒂絲。即使在真相已經揭露出來，一切事態都已經了然的情況下，魔女還是選擇了欺騙。

巴魯特有些用力地咬著牙，他用那突然間有些嘶啞和沉重的聲音對魔女說：“吶，格拉蒂絲，本龍王已經看過你的先祖所寫的筆記了呢。別說是作為黑龍王的我了，就算是一條普通的黑龍她都沒法幫助化形吧！你……一直在欺騙我呢。”

格拉蒂絲沉默著，巴魯特也很有耐心地等著，或許是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吧。

“吾輩沒有欺騙汝，如果吾輩真正欺騙汝的話，就不會在最開始的時候企圖與汝簽訂那契約了。”

騙人，又在說謊呢，格拉蒂絲。你了解我，而我同樣也了解你呢，你的眼神和語言已經徹底將你出賣了，毫無疑問的，你又打算再一次欺騙我。

“汝所觀看的筆記，是吾輩的先祖在魔女之夜前所做的實驗與寫下的筆記。其實汝已經發現了吾輩吞噬了傲慢魔女的事實了吧？”格拉蒂絲伸出手，那黑暗的魔力與那漂浮顫抖的靈魂出現在她白嫩的手掌上，“魔女之間相互吞噬從而奪取對方的能力與魔力，讓自己不斷變得更強更加可怕。”

已經連說謊都不會了嗎，格拉蒂絲，平時的你可絕對不會犯這樣粗心大意的錯誤呢。

在格拉蒂絲先祖娜塔莉的筆記中寫到過，她的研究是在封印了惡魔王撒耶之后為了破除詛咒才進行的。這同樣意味著魔女之夜其實已經結束了，而娜塔莉則作為勝利者活來下來，她已經擁有了所有魔女們集合起來的力量。

“只要吾輩取得了魔女之夜的勝利，就擁有著足夠的力量可以幫助汝化形呢。”

“夠了，……現在的你，就連謊言都不會說了呢。千瘡百孔，漏洞百出！”迷你狀態下的巴魯特揮動利爪，帶上一絲憤怒，“現在的你太差勁了，就連最擅長的說謊都不會了！”

黑龍王轉過身去，他張開雙翼就準備從這天臺上飛離這帝國的北部。但就在他剛剛飛起來的一瞬間，迷你的黑龍王就被抱住了。

“回來吧，巴魯特，汝已經無處可去了呢。”格拉蒂絲加快了自己的語速，“暮夜森林已經毀滅了，而那巴哈姆特大人和諾忒蕾絲大人都已經離開的黑龍山谷對汝來說也已經不再是棲息地了。”

“吾輩沒有說謊，相信吾輩好嗎？這……只不過是她們的挑撥離間罷了。正是因為吾等的組合太過強大，她們才會一直想著將吾等拆散開來，這樣就不存在威脅了。吾輩需要汝！”

大騙子，已經不僅僅局限于玩弄人心，任何擁有著智慧的生物對她來說都敢玩弄其心靈吧。巴魯特閉上眼睛，他想起了在歐塔恩王國里，那傲慢的惡魔王卡洛斯最初對他所說的話。

“所有的魔女都是騙子呢，她們可以毫無壓力地把你玩得團團轉，會欺騙著你為了她的目標而不斷去努力。”

“那你身邊的那位也是這樣？”

“當然，最可怕的是，我還心甘情愿地被她所欺騙著呢。”

很遺憾呢，格拉蒂絲，我對你的感情還沒有達到卡洛斯那樣即使被欺騙也能心甘情愿的程度呢。從一開始作為龍與魔女的我們就只是在一個交易的謊言中走過來的。巴魯特這樣想著。

然后被抱住的黑龍王開口說：“格拉蒂絲，還記得你最開始雇傭我的時候嗎？你記得我撕毀契約的時候說過什么嗎？”

“……啊，吾輩當然記得呢。”

“你如果在說謊，現在就放開我讓我讓我離開，這樣的話我也沒有遵守幫助你取得魔女之夜勝利的這份誓言。這樣的話這份交易就算是中止了，而本龍王也不會追究你欺騙我以及其他的任何事情。”

巴魯特在格萊迪斯懷中這樣說著，他停了一會兒，那語調慢慢帶上一絲憤怒與殘忍。

“而如果你讓本龍王留下來，而本龍王幫你取得了這次魔女之夜的勝利的話，那協約就必須遵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必須遵守協約幫助黑龍王化形，如果沒有遵守協約的話……黑龍王就會履行自己在這份口頭協約中的下一條——不管魔女逃到什么地方，必定將其連帶著靈魂徹底撕碎！

但格拉蒂絲沒有理會他的威脅，反而抱的更緊了一點。

“會死的，真的會死的呢。”

“吾輩說過，吾輩沒有欺騙汝。”

“你確認已經做出選擇了嗎？”

這是一個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因為行動已經回答了這句話。

“回去吧，巴魯特，外面的寒風有些涼了。”低沉與失落的聲音。

格拉蒂絲離不開黑龍王，因為黑龍王一旦離開，在魔女之夜中她必然會落下一個敗亡的結局。所以為了勝利，必須不擇手段，必須利用起黑龍王的最后一絲僥幸心理，在必敗的結局和有可能幸存的結局中選擇生存率更高一點的結局。如果沒有其他感情因素影響的話，應該就是如此了。

“格拉蒂絲……這是我最后給你的信任，我明明知道你在騙我。”

聽到黑龍王低聲的話，格拉蒂絲的步伐僵硬了一下，但她還是繼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非常抱歉呢巴魯特，很遺憾這一次還是要辜負你的信任了，但這將會是我最后一次欺騙你了。哪怕最后會死，我也不希望死在其他的魔女手中呢，更何況……吞噬了其他魔女力量的我，最起碼可以與你做到簡單的交鋒吧。

“明天，吾等回去吧，準備一下聯合北部對帝國西部的塔繆斯家族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