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騰空躍起,黃沙被冷劍狠狠劃過,被沖擊起一道波紋四散開來。他平穩落地定住身,右手握劍撐地,雙眸越發陰冷盯著那人,不甘的擦拭嘴角血絲,額發浸濕,胸口起伏喘息。
隱約之中,那人一身白衣,手握銀劍,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他心中怒火再也把持不住,但理智猶存,他瞇起琥珀眼打量著他。
他真的不可戰勝?他們來回廝殺不下一百個回合,可是他仍沒有一絲破綻。他想著,心沉入谷底。
周圍的慘叫哀嚎聲不斷縮小范圍,不斷的隱滅。
青銅色的陰暗,頓感荒涼可怖,火焰的交相輝映下的他們,踩在數以百計的尸體上,衣衫襤褸破爛不堪,處處浸染了刺眼的血跡,猶如嬌艷的紅蓮,全身上下,處處綻放,傷口有更多地血涌出,他們仍在咬著牙舞劍。
木歌體力不支嘴唇蒼白,清晰可見的皮肉在利劍下劃開,她死咬著嘴唇閉起眼忍受痛苦,終于撐不住恍惚了。身旁的楊旭天一把攬過她,替她擋了一劍,他的胸前,一條赤血麒麟被展露無疑,他皺眉,冷著臉一件刺死那人。
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廝殺,連哼叫一聲都覺得奢侈。
終于,再次的塵埃落定,墨子梵盡力平靜的喘息,單膝跪地,左手握劍。
弱風聲也好不到哪兒去,額頭汗珠滾滾而落,滋養黃沙,他琥珀色的雙眸一樣的幽怨與不甘。若是人處于高位太久,突然碰到一位比自己強的對手,都會不甘吧。可是這不甘,正說明了他的野心。
又是一個人被刺死在眼前,他最后的慘叫漾在耳邊,那樣凄涼,那樣無助,與不甘。
每一個不甘的人,都值得同情。
紫衣人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墨子梵身前的風掀起他的衣襟,微微飄蕩。
那一霎那,弱風聲的瞳孔一緊,而后,漸漸舒展了眉頭,嘴角悄悄上揚一抹詭異的笑意。
“墨王爺,你的傷挺嚴重的。”
墨子梵聞言身形一僵,緩緩起身,波瀾不驚,“那又怎樣。”
“你若肯歸順于我,我便給你解藥。”
他的白色衣衫已經破了幾個洞,之內,鮮血還在涌動。
他沒有這么慘過。然而他一樣平靜的面對一切,在他發現自己身重尸毒時,就已然釋然了,看開了,淡漠了。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活著出這里。
所以,他明朗一笑,“不必。”
“哈,墨王爺,你跟自己較什么勁?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還有兩天可以活的時間,哦不,是兩天‘人’的時間”,弱風聲稚嫩的臉柔和的看著他。
若不是他壞了心腸,也可算得上是“風流倜儻小少年”了。
“若是變異了就可以將你殺掉,那我倒寧愿一試。”
“你!”,弱風聲變了臉色,“墨子梵!你倒是放得下啊,很好,那我就拿著你的頭顱去見你的王妃!”,語罷,手握長劍再次襲來,墨子梵不動聲色的側身躲過,帶來的風揚起的沙打在臉上,竟也不覺得疼了。
“大荒本就不屬于你。”
弱風聲為那一劍沒刺中懊惱,聽聞轉身問道:“那屬于誰?”
墨子梵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屬于明君。”
“哈哈哈”,弱風聲笑的放肆,“墨子梵你當王爺當久了腦子都銹了,這世上還有什么明君?哪個君臣不是想著霸占,想著長生,想著榮華?”
他輕蔑的揚起嘴角,“他曾毀滅了長生丸,曾住在破陋茅屋,曾不忍心殺生。”
弱風聲收了笑,不屑的看著他,“誰?哦,你是說第一代荒主?他那個老家伙早死了,怎么,你想讓他重建大荒?哈,你看看現在的大荒被二代荒主弄成什么樣了。真可笑。”
黑風幫著幫著楊旭天殺掉最后一人,手握滴血刀劍背后,一步步沉重的走向弱風聲。
黑色衣袍在身后飛揚,幽暗火光下映出他明凈的臉龐。
“我還沒死。”
我還沒死。
一句話,四個字,使得弱風聲良久的呆在原地,震驚的瞪大雙眼死死盯住黑風,空氣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
清羽他們在頓時的幽靜中聽聞他話語,也不解的抬頭。
青銅塔內,尸橫遍野,金黃的沙土幾乎全部被熱血浸濕,如同血河,連綿不絕。滾燙的流動。
每個人的衣衫都如同街頭乞丐的狼狽,一條條,一片片的被撕扯,被刺破。
即使浴血,他們仍淡漠的望著唯一的敵人,沒有疼痛,只剩怨恨。
只剩晦暗蕭瑟之情,充斥著一股翩然仙氣。
“你...你怎么會...”,弱風聲緊鎖眉頭,不敢置信,嗓音沙啞,“他...他明明已經死了...”
黑風很是享受他這一副驚悚神態,頗為輕蔑,“還記得‘鎖神燈’么?我之所以放入我的墓穴,是在等待某一時機,我的魂魄纏繞其上,哈,多虧您的貪財,使得我的魂魄附在這名為黑風的少年身上,我到底是什么時候在這里的,其實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說到這里,黑風清澈的雙眸一瞬間充滿了怨念,盯著弱風聲,一字一頓,“你活得夠久了,可以死了。”
“我不信!那個東西已經被二代荒主那個畜生打碎了,怎么可能!你休想蒙騙我!”,弱風聲瞇起雙眸同樣惡狠狠的盯著他。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看看迷境中的棺材,我已經把我的尸體燃燒了,這個,墨王爺可以作證。”
墨子梵淡淡的看了一眼黑風,又看向弱風聲,輕輕的點點頭。
弱風聲看著墨子梵的雙眸,在他的雙眼中,仍舊黑的抹不開,卻分外誠摯。
清羽幾人看著眼前的情景,抽搐嘴角,“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墨老弟,你為何不告訴我們?”
墨子梵悠然回道:“告訴你,就無趣了。”
清羽百口莫辯,只得認栽。按照清羽的性格,估計一見弱風聲就會當面說出黑風的來歷,那樣的情況下,弱風聲不可能會懼怕,反而這時,才最有效果。
弱風聲突然爽朗大笑,墨子梵皺眉,他的笑聲,無限落寞。
終究逃不過一死。
“那么,就一起上把”,他拍拍身上的土,淡淡道。
“那怎么行,我們怎么能欺負你呢”,黑風抱臂笑笑,“讓本荒主瞧瞧,你到底強在哪里。”
語罷,勢如疾風從背后抽出一柄冷劍,在黃土之上百步穿楊,黑風長舞,神情冷峻。弱風聲手疾眼快微微側身閃過,輕抬右手猛擊他脖頸,黑風被打倒在地。
他似一陣風,力大無窮,速度如閃電,一樣殺不了他。
“什么東西克風?”,清羽輕輕問身旁的幾人。
霸王草撓撓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是火么?”
清羽聽聞雙眸一亮,二話不說脫下外衣,用個火焰術點燃。霸王草大罵:“老子們還在這里呢!!”,清羽皺眉,“那怎么辦?”
墨子梵看著黑風不斷的進攻,而弱風聲總能平安無事,微微嘆息一聲,心想著弱風聲估計也就進攻別人的時候才能稍作喘息,然而此人如風,四處游蕩,如何是好?
突然靈光一閃,他想起一個詞:捕風捉影。
風乃為虛無,即使虛無,定有終結,此乃真身之所。
墨子梵對著幾人說道:“擺陣,里應外合雙重夾擊,同時用火焰,看清四壁,捕風捉影!”
幾人頓悟,連忙齊齊圍住弱風聲,暗念口訣,手尖躥出幽幽火星。
黑風后退歸隊,狼狽不堪,見此情景也緊緊的圍住弱風聲。
被圍困之人冷笑一聲,面露不屑,“我一個人竟能讓你們這些江湖前輩齊齊圍攻,也算得上是榮幸之至啊。”
清羽看著他冷冷道:“若你肯投降,我們也不用斬草除根。”
“投降?公子你在說笑了,我弱風聲孤傲一世,茍活一世,好不容易殺了荒主,你讓我投降?哈哈,真是可笑啊。”
清羽挑挑眉咬牙切齒,“你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
說罷首當其沖躍上前去,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扇動折扇,星光火苗被這扇中靈氣沖擊激起層浪直撲弱風聲。艾殤和楊旭天見勢也趕忙躍身前去夾擊。
霸王草瞥到一處,那里孤零零的人影攢動,猶如鬼魅一般。他指向那里大叫一聲:“在那里!”
墨子梵一人跨步躍起身,半空之中他使用左手,薄唇念咒,玄霜劍直立而前懸浮,念動咒語間,一簇精靈般的火苗自手尖而發,舞動著攀附于玄霜劍左右,團團圍繞,他大呵一聲手握玄霜劍直擊墻面!
一瞬間驚天動地的哀號直達云霄,熊熊烈火如同猛獸,熱浪猛然乍現,墨子梵被狠狠的沖擊在地。
清羽幾人連忙沖上前扶起他,看著火光沖天,黑影深陷其中,不停擺動,姿勢詭異令人背后寒意陣陣。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嘆口氣,一邊是為弱風聲的一生而感到悲哀,又為終于解決掉他而大快人心。
“終于結——啊!”
尖叫聲起,眾人循聲望去,之間弱風聲全身燃燒著火焰,緊抓著一人,那人不到一秒便化為灰燼。
眾人齊齊瞪大雙眼,臉色蒼白,倒吸一口冷氣。
墨子梵臉上漸漸有了一絲厭惡,瞇起眼盯著他,心中暗罵,該死,他竟然反噬了。
弱風聲不甘一生,最后一刻,寧愿千百世不可輪回,也要再為最后一擊而搏。
可嘆。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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