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宮中便傳來口諭。
楊旭天順利到達di都。
此時,墨子梵正端坐于書桌前,查看著厚厚一摞的奏表,手邊燭臺閃動著微光,蠟油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墨子梵渾然不覺,甚至不覺得累。
聽聞口諭,只是淡淡的點頭。
之后,他繼續勾勾畫畫,神情專注,直到天已泛白,才抵不住倦意,在書桌上睡著了。
醒來時,一件外袍披在他的身上,他全然無覺,繼續批閱,茉莉送來一盞清茶,墨子梵喝了一口便連連咳嗽。
茉莉一驚,趕忙輕聲喊道:“來人,快請御醫!”
墨子梵皺眉,揚手打斷她的話,“一點風寒,無礙。茉莉,去把我的朝服拿來,該上早朝了?!?/p>
“可是王爺——”,茉莉皺眉。
“沒事,快去,今日他們出征,不可晚到”,墨子梵手成拳狀放在嘴邊,強忍著咳嗽,臉色蒼白,墨色雙眸滿是疲憊。
他連日來忙于朝政,五日下來,加起來睡的時辰還不到十二個時辰。
家仆連連勸解,墨子梵充耳不聞,只是專心的干著手頭的活兒。于是他們接連感慨,要是墨王妃在,墨王爺一定會聽話的。
到了朝殿內,墨子梵卻是一副精神十足的面容。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濃茶才壓下的困意。
皇上接連頒旨,封楊旭天為‘鎮御將軍’,率領二十萬大兵趕去邊疆御敵,封蔣清羽為‘虎將’伴其左右,出謀劃策。
兩人謝恩后,披風飄揚,身著一身銀甲白盔,踏出殿外,走下玉階,下面是二十萬的精兵在等待著發號施令,陽光燦然,他們溫雅風華中增添了幾分戎武之氣。
依依和唐棠躲在偏殿樓閣上凝眉注視。
墨子梵身影欣長佇立于殿內,看過兩人的目光皆是淡笑著肯定。
號角聲起,鼓聲悸動,在皇上的目送中,他們高騎白馬,身姿傲然。楊旭天神情淡淡,目光迷蒙,身側蔣清羽笑的玩世不恭,眼睛望著一輪明日,瞇了瞇眼。
軍隊浩浩蕩蕩的步出昭和門,消失在白霧一片的遠方。
長嶺古道,數騎駿馬飛馳而過,落霞滿天煙塵滾滾,一路西行,直奔邊疆。
自天都出發,他們馬不停蹄,披星戴月數千里,終于在七日后抵達邊疆。
“清羽師兄,論經驗,論資質,你都更能勝任此位,為何偏要給我呢?不怕我搞砸么?”,路上,楊旭天終于憋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蔣清羽嘴里咬了根狗尾巴草,聽聞后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那個職位壓力太大,給你正好,況且我在這兒,你只管放心,只會贏不會敗?!?/p>
楊旭天極輕的一笑,“那便好,我也放心了?!?/p>
清羽轉了話題,“木師妹呢?”
“她在桃源林,我沒讓她跟來。”
清羽憋了蹩眉,似是無意向后看了一眼,笑著問道:“你真以為她沒跟來?”
此話一出,楊旭天就愣了,看到清羽的眼色,立即冷了一張臉,微惱,“這個女人!”
清羽哈哈一笑,瞇眼望著前方,那里是邊疆的最后一座城池,遠遠的就能看到黑壓壓的人站滿了城前,這是四殿下的最后主力軍,殘兵敗將只剩幾萬,他們在等待著二十萬大軍的到來。
然而清羽并未在想此事,他思緒飄了很遠,是五年前的一天,她也是跟隨了他的軍隊,出征打仗,結果戰場上被他逮個正著。
清羽勾勾嘴角,為此事,墨子梵回來后沒少嘮叨,連他自己也被痛斥了一頓。
他被訓的很慘,但現在想起來,卻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七日之前。長安城。
一如既往的喧鬧嘈雜,熱鬧的集市,講經,武打,人群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這幾日的天氣悶悶的,愈發燥熱起來,下午之時,已是陰云浮動。
送行之后,墨子梵回到墨王府,一如往常的呆在書房批閱呈書,這些都是皇上看過后交予他的,覺得這些東西有必要讓他知道,于是,墨子梵便讓侍從把那高高的一摞呈書放置于書桌角,他看過后還細心的進行了分類。
他一路回府,瞥見了家仆們的竊竊私語,他們在見到他后,慌忙地躲開了,雖不在意,卻覺得心中什么東西好像被遺忘了。
此時,他批閱完一本放好后,便懶懶的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迎春輕手輕腳的推開門,送進來一杯清茶,“王爺,茶來了?!?/p>
墨子梵“唔”了一聲,并未睜開眼,隨后淡淡問道:“最近有什么節日么?”
迎春被問的一愣,隨后支支吾吾道:“回王爺,明日,是清明。”
墨子梵不動聲色的睜開了眼,迎春連忙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傳來聲音,“知道了,下去吧”,他說的云淡風輕。
迎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終歸是想了想,沒說出來,卻提及了另外一件事,“王爺,今早木歌姑娘來過,并叮囑將一封書交予您。”
墨子梵一怔,隨即皺了皺眉,“木歌什么時候來的?”
“今早王爺還在小憩,她來了?!?/p>
墨子梵頷首,原來那件斗篷是她蓋在自己身上的啊,他接過信封,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目光瞬間猶如刀鋒,“木歌走后去哪兒了?”
迎春被問得再次一愣,呆呆道:“她說,她要跟隨她的夫君走…”
音還未散,就見墨子梵猛然陰沉下來的一張臉,迎春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趕忙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語。
“風允!”,墨子梵喝聲道,掃了一眼迎春,迎春會意急忙退下,此時侍從進來,扶劍跪安,“王爺有何吩咐?”
“立即御馬追上大軍,告訴蔣將軍木歌在軍營內?!?/p>
風允抬起頭,疑惑道:“木歌?她該不會是女的吧?”
“別多問,快去!”,墨子梵冷冷道。
風允一震,連忙領命備馬去了,等他出了長安城還在笑,最近的女子都是怎么了,流行伴君隨軍打仗么?看王爺心里煞有介事的樣子,必定是對那件事念念不忘啊。
柳依依再也忍受不了宮里枯燥無味的日子,吵著鬧著要唐棠送她出宮。還不悅的嘀咕,這都什么事啊,逃離了季風傲的控制竟然又落入唐棠的手中,特別還是這深宮大院。
唐棠被她鬧得沒法兒,邊研墨邊不耐煩的說道:“你瞅瞅這天氣,明日肯定要下雨,你就別出去了,后天雨過天晴,我再帶你出宮。”
依依不屑,“不管,本公子就要明日出宮!下雨我也要出宮!”
唐棠輕輕沾筆,看都沒看她一眼,道:“你這是要出宮見什么人?”
依依一愣,隨即推她一下,“胡說,我這是宮里呆久了要生出病來了。我看你也出去走走吧,整天畫這些,早晚要得相思病。”
“納蘭依!”,唐棠聽聞氣的跳腳,“本公主畫這些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沒有?。 ?/p>
依依急忙捂著耳朵認慫,“好好好,沒有沒有…”
唇槍舌戰了兩個時辰后,兩人最終達成了協議,約定明日出宮。
陰云越積越厚,愈來愈暗,最后一絲陽光通過花窗紙灑在唐棠的畫紙上,大漠風情,戰火硝煙,一人銀甲手握長槍,高坐白馬,笑的玩世不恭。
第二日,風允風風火火的趕回墨王府,前腳剛踏進門檻,就見老管家皺著一張臉迎了上來,“風侍將!見著王爺沒有?!”
風允一身的甲胄濕了個全透,心中還在惱怒,偏偏這個時候下瓢潑大雨。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疑惑的問道:“王爺沒在府中?”
老管家急的兩手直拍大腿,“沒有!昨晚還在書房,一早便沒了人影,皇上還等著王爺進宮商議朝政呢!”
風允一聽皺了皺眉,心想著王爺下著雨能去哪兒?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氣,雨水瘋狂的從天而落,嘈嘈切切,大雨不斷,長安城陷入一片久違的寧靜之中。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即眉頭舒展,換上了深深的感傷,“王爺他有正事要辦,別找了,晚上一定會回來的,我一會兒進宮稟告圣上,不用著急”,說著與管家擦身而過,奔向了府內。
管家一愣,抬眸看著豆大的雨珠,若有所思,凝視了良久,最終嘆了口氣。
大雨依然不停。那公主干脆不管依依,把她帶出宮后自己坐在茶樓喝茶。她勸依依別再出宮了,下著大雨,能去哪兒?依依毫不妥協,硬是要出去,唐棠無奈,只好看著她手持一柄花骨傘,消失在蒙蒙煙雨中。
清明路上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三三兩兩的臣民百姓亂了步伐,找著地方躲雨,有的則是神情凄婉,手握一疊白紙,在雨中揮灑,任憑雨水浸濕了薄衫。哀傷凄涼的場景久久縈繞在依依腦海,她更覺得雨天出行著實掃了她濃厚的游賞興致。
初春,嫩芽抽新,卻在這個時候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涼風徹骨,依依不得不走快步伐,暖著身體。
她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回到她的小毛竹屋去。
依依不敢告訴唐棠,便借著游賞打發了她。
“大哥,請問禹州怎么走?”,依依抓住從身而過的一名男子,問道。
“遠著呢,你弄輛馬車走吧”,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掙脫依依,便匆忙的一路小跑消失了。
依依呆了一下,隨即四處望望,快步走入一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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