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梵這邊的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嗒嗒的馬蹄聲,風允跳下馬,行了一禮,對墨子梵道,“王爺,宮中急召。”
墨子梵聞言依然坐在馬背上,問道,“何事?”
“不清楚,但眾朝臣皆趕進宮去了。”
文武百官?墨子梵心中一顫,翻身下馬,對魅兒道,“照顧好自己,早些回府,”而后騎上另一匹馬,隨著風允急匆匆地向城內奔跑。
茉莉御馬而來,勸道,“夫人,回府吧。”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魅兒悵然,目視前方愣了好久,有氣無力道,“別跟著我,讓我靜一靜。”
茉莉皺眉,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魅兒拉著韁繩,手越發的將韁繩攥得緊了,她心中突然空落落的,沒由來得,實在難受,便猛然一拉韁繩,夾緊了馬肚。馬兒受到驚嚇,揚起前蹄嘶鳴一番,狂奔而去。
眼前的景物快速變換,風吹的衣袍獵獵作響,耳邊只剩下狂風在咆哮。魅兒感受著速度與激情,兀然明白了唐泱的心緒。
她訝異了一下自己的突然而來的想法,忽而笑出了聲,回身望了望身后,已不見了茉莉幾人的身影,魅兒一愣,自己只身在外太危險,還是趕緊回去的好,想著,操之過急猛然拉扯馬的韁繩,馬兒被魅兒的粗暴行為激怒,暴跳如雷,馬身一抖,便將魅兒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魅兒驚呼聲還未落,人已被摔得疼痛的喊不出聲。
她捂著腹部,驚恐的望著天空,咬著牙呻吟。
突然,一個人闖入她的視線,大步流星的走來,“魅兒!魅兒!”
魅兒吃力的扭過頭,看到唐泱一張焦急而又無措的臉。
“你先別動,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唐泱急忙道,然后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檢查了魅兒的各個關節,好在摔得不算重,并無大礙,看來只是皮肉之痛。
唐泱神情一松,嘆息一聲,看著魅兒道,“你太魯莽,怎能這樣騎馬呢。好在你身體并無大——”
“唐…泱….”,魅兒張張嘴,喊出他的名字,唐泱一愣,隨即欣喜,魅兒終于肯再次喊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祺王或者殿下。
魅兒顫顫巍巍的伸出手,目光中帶著乞求,像是在急切的想要驗證什么。唐泱茫然的看著魅兒的舉動,突然明白了,滿目的不可置信和深切的抑郁,冰冷的手撫上魅兒的脈搏。
得出的結論雖是意料之中,可仍然狠狠的擊痛了自己的心。看著她驚慌的目光,他很想笑出來,試了試還是放棄了,“孩子無礙。”
語氣很輕,輕到連自己都險些聽不見。魅兒在此時突然的釋然,傻傻的望著天空,揚了揚嘴角。
唐泱面色已恢復平靜,看到魅兒發紫的嘴唇,眉頭又皺了起來,脫下自己的外袍搭在她身上,問道,“感覺如何?還疼么?”
魅兒看著唐泱,笑了笑,搖搖頭。
“你先忍著,我們去個避風的地方歇一歇,”說著面無表情的抱起魅兒,盡量平穩著步子,向山腳下的一處亂石堆走去。
魅兒被唐泱抱在身前,心中卻沒有覺得不安,反而細細打量這個男子。
“這里背風,會暖和一些。”
“嗯,謝謝。”
“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
魅兒一呆,突然想起墨子梵被召進宮,而且被召的人還不少,可可可是!這個皇子怎么還在這里如此悠閑!魅兒兩眼一黑,拽著他就說,“宮中似乎有急事!你快趕過去看看!”
唐泱茫然,一臉不解,“沒有人通傳我啊。”
魅兒愣住,“啊?”
唐泱看看魅兒,粲然一笑,“也許不需要我吧。”
魅兒聽聞,心中卻分外失落,想起墨子梵說皇上傳位之事,心中才頓悟,他被召進宮是為了說這件事?只是當事人還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呢,魅兒笑笑,“也許是什么好事呢。”
唐泱淡淡道,“好事?我似乎沒有過。”
“那就是傾盡了一生,才積累下的幸運也說不定啊,何必如此消極?”
唐泱眨了眨眼,睨了魅兒一眼,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是么?”
“嗯,”魅兒認真地頷首,“唐泱,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是皇子,而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會怎樣度過自己的一生?”
聽魅兒這樣問,唐泱有些意外,看著魅兒認真的臉,不忍掃了她的興致,道,“也許只是平凡得長大,結婚生子吧。”
“你甘心么?”
唐泱一愣,忽而笑著垂眸,輕搖頭,“如果我屈于平凡,那就不是我了。”
“我聽說了。”
唐泱不解,目光相詢。魅兒會心一笑,“朝堂中你的人,全都被殺了,還有一部分主動退出。”
唐泱云淡風輕一笑,“那又怎樣?”
“唐泱,他們反而會限制你的行動,你沒有想過么?”
唐泱呆了呆,看向魅兒的目光帶著一絲疑惑和陌生,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會和自己說起這樣的話題,并且對于現在的形勢了如指掌,不過也是,誰讓她的夫君,是同自己相敵的墨子梵呢。
“唐泱,與你并肩的,并不一定是同伴,而與你敵對的,并不一定是仇家。”
“呵呵,”唐泱輕笑,“魅兒,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魅兒臉色不變,全神貫注的盯著他,“唐泱,但愿你能明白。”
唐泱看魅兒臉色嚴肅,意識到她似乎隱瞞著什么,想要張口去問,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喊著魅兒。
“他們這么快就尋來了,”魅兒微微訝異,隨即對唐泱一笑,“其實我該謝謝你,在我沒有記憶的那段時間如此照顧我。唐泱,你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子,”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稍稍活動了下筋骨,已經能走路了,“哦對了,奔騰的速度與激情的確能使人心中振奮,可你應該下馬走走,讓那些細小的事物填滿自己的心,這樣就不會空落落的了,對不對?”,說完便一瘸一拐的向洞外走去。
刺眼的白光漸漸吞噬她的身軀,卻留下了一句云淡風輕的話語,“別心急,該來的總會來。”
唐泱茫然的立在原地,忽而伸出手掌,細細打量著手掌紋路,輕嘆,“我一定是想太多了,”他舒緩了眉頭,面上重新掛著云淡風輕的笑,握緊了拳頭,大步走出了洞口。
剛抬腳踏進門里,墨子梵就火急火燎的領著一隊人出門,兩邊正好撞了個正著。魅兒不用看,也知道墨子梵的雙眸已經燃起了火苗。
墨子梵自然不會對魅兒做什么,而他卻將同魅兒出行的一行人一人賞了二十個板子。盡管被打的侍從和家丁毫無怨言,對于一個又一個板子連痛都不喊,魅兒卻看得心如刀絞,央求墨子梵放過他們,墨子梵對此視若無睹,冷著臉毫不理會。魅兒氣急,甩袖而去。
墨子梵心中悵然呼出一口氣,自己得知魅兒不見蹤影,僅留下一匹馬的時候,心中猛然一顫,連心跳和呼吸都漏了一個節拍,因此連皇上都沒見,就急匆匆趕回來。慶幸,她回來了,孩子無事,盡管她自己卻摔得渾身酸痛。這也是個教訓了。
墨子梵合了下眼,繼而張開,對管家道,“去請最好的太醫來。再告知府中的人,夫人從今日起禁足,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出去。”
管家心頭一震,趕忙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墨子梵睨了一眼旁邊被打的幾個人,一言不發的負手向府外走去,風允等人默默跟在身后,騎上馬向宮中奔去。
希望皇上不要發怒,風允扶了扶額頭,暗暗道。
“夫人,夫人,您開門啊夫人,太醫來了。”
屋子里,魅兒靜靜的坐在床榻上,對身邊的一切猶如隔絕。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這樣做會讓自己產生愧疚感,一想到幾個人被打得皮開肉綻,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婦人,我是阿巧,我能進去么?夫人?”
魅兒不答,委屈的嚶嚶哭泣。
屋外的阿巧說道,“夫人,您快開門吧,您的身子受了些傷,還有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受到了驚嚇,千萬不可勞神過度阿夫人。”
魅兒聽聞,覺得說的有些道理,便擦了擦淚水,不再哭泣,只聽阿巧安慰道,“夫人,您不用覺得愧疚,他們現在已經在歇息了,也涂抹了王爺賞賜的金瘡藥。夫人,原本他們便是下人,是只能照顧主子的人,看護不周,是他們失職,理應得到懲罰,夫人何必耿耿于懷?再者,也是夫人不對,夫人明知王爺小心愛護著您,腹中有孩子,還任性的策馬奔騰。夫人,王爺如此做,就是想讓您收斂一些,不能再任性。好了好了夫人,快把門打開,讓太醫進去給您瞧瞧。”
魅兒光著腳走下地,打開了房門。
“腹中之子并無大礙,只是切記,夫人,絕不可再過激了。還有些風寒沒有好,老夫這就下去抓藥方,夫人好生養著。”
“有勞,”魅兒淡淡道,然后對迎春說,“去將治療外傷的藥物全賞給他們,叮囑他們好好休養。”
迎春垂眸答道,“是,夫人。”
魅兒瞌目,不耐煩道,“你們都出去吧,沒事就別進來了,阿巧留下。”
“是”,四個侍女順從的應聲退出門外,“吱呀”一聲關上了門。
沒了外人,阿巧便自然了許多,看著魅兒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夫人,您太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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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底酷愛要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