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夜幕四合。
隨著今晚的臨近,他們面對的這棋盤與棋子也泛著點點光華。
幾人面露愁色,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欲說,卻還是被嘆息聲壓下。
人與山的對弈,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他們歷盡艱辛,終于走到第四步。
這里,是一盤棋,五子棋。
幻象中很寂靜,他們處在一個龐大的溶洞中,還能聽見流水的聲音。寂靜而愜意。
但是面對這場殊死搏斗,他們怎么也愜意不起來。
凝神思索一番后,“橫五縱十,”他淡淡道。
眾人皆屏息看去,棋子放上去,倒還吃了黑棋一把,皆舒了口氣,睨了墨子梵一眼。
修顏笑瞇瞇的撫著長須,一雙眼睛盯著某處,意猶未盡道,“還差一步,我們便贏了。”
“師叔,您不快說?”清羽急的抓耳撓腮。
修顏搖搖頭,“難得進來一次,怎能不好好的歷練一番?”
墨子梵莞爾,“可是橫一縱七?”
修顏笑著頷首,下一秒,眼前華光乍現(xiàn),一瞬后復又黑暗。第五步了。
墨炎拿出銅映鏡,卻見它一點反應都沒有。泠流說,等到合適之時,銅映鏡便會在手中震動的,這是什么情況?
“興許是第五步也無法匹敵它的能力,”饒讓道。
季風傲早已經(jīng)被壓抑的不耐煩了,憤怒的吼了一句,“也就是說還要接著玩兒?!”
艾殤無奈一笑,“罷了罷了,看看這次是什么吧。”
眼前霧氣盡散,出現(xiàn)一面厚重的墻壁,在一片黑暗中不斷蜿蜒曲折隱現(xiàn)出交錯的金色痕跡。
“是暗格,”艾殤語氣淡淡,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含著無奈。
清羽抽抽嘴角,清亮的雙眸盯著這面巨大的石墻,金色的紋路還在不斷的增多,交錯,遠遠看來竟然像是一副詭異的圖案,他幽怨,“喂喂,這么多的暗格?只有三次的機會?”
“對,三次答不對,我們就...”,季風傲同幽怨。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有——”清羽扭頭看墨炎修顏幾人,熟料幾個人也是微微蹩眉,神色悵然。清羽一呆,聲音戛然而止,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幽怨,“天要亡我...”
幾秒后,終于這面大石墻不再浮現(xiàn)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紋路,靜止。
暗格指的就是紋路與紋路間空白的地方,小到可以是指甲蓋一樣,大到與人一般大,形狀各異,都為暗格。但這千萬個暗格中,只有一個,才是可以啟動打開,進入第六步的暗格。
密密麻麻的金光照耀的滿洞璀璨奪目。
“你們...可看出了什么玄機?”,清羽扶額問眾人。
無人應。
長嘆,“天要亡我...”
端詳一遍又一遍,猜測揣摩一次又一次,仍是不敢下定論。
氣氛壓抑的連呼吸都沉重了。
暗格的規(guī)則有很多,破解的機關也有很多,例如去找暗道,要么就是看整副圖案來破譯,也有從暗格的流向下手的。方法千奇百怪,也難為他們束手無策。
“這石面上的圖案像什么?”
清羽摸摸下巴,瞇眼笑答,“蜘蛛網(wǎng)?”
“不對不對,我看像就是一團毛線,”季風傲生悶氣道。
裂痕蜿蜒曲折,翹起來也的確是四不像,那么,就要從方才的擴展流向猜測。
“方才是整體浮現(xiàn)裂痕,才逐漸清晰,從右下方開始不斷蔓延,”艾殤道。
“那會不會是右下方的那幾塊暗格?”饒讓道。
“拿不準,”墨子梵負手而立,凝望著墻壁,淡淡道,“興許,并不在這面石壁上。”
幾人詫異,四處張望,“可其他地方都黑洞洞的,哪里還有什么線索?”
墨炎同修顏對視一眼,修顏笑道,“果真的聰慧。”
清羽皺皺眉,那雙靈動的眼眨眼間,心底卻倏爾激蕩起一串空靈的泠泠聲。他一愣,“是...水?”
墨子梵瞧他的目光中含了笑意,艾殤借著這寂靜聽了聽水聲,沉吟道,“原來如此,這便是玄機。”現(xiàn)在,他們理解為何這空間中,會出現(xiàn)毫無存在感的流水聲了。
“那么,我們要如何做?”饒讓問道,“要想在這一片洞中尋找水源不太可能。”
季風傲走神間見修顏墨子梵正盯著自己,一怔后道,“你...你們想干嘛?”該不會是要自己去尋找水源吧。
艾殤回首望,一下便會意,笑道,“抽刀斷水水更流,所以我們的刀劍對于水是沒有用的。”
季風傲一愣,看著自己手中的鳳蝶環(huán),詫異,“你們的意思是,給水施迷魂術?”
幾人頷首,目光灼灼。
季風傲背上發(fā)毛,“怎么可能!那是水!不是人啊!你們傻了么?再者,若是我施展迷魂,你們也會中招啊,搞什么。”
饒讓解釋道,“無礙,我們手中都有神器,是可以抵擋鳳蝶環(huán)散發(fā)的異香的。”
修顏摸摸胡須,道,“世間萬物都是有生命的,正如人衰,花謝,也終會有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一天,你可不要小瞧了自然的生命。”
季風傲聽他們這樣說,自知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好一試,不耐煩的頷首,“好,那我開始施展迷魂,你們布陣保護好自己。”
幾人拿出自己的神器各自施展,清羽舍不得用自己的梅花扇,跑去艾殤身邊借他華冥劍擋擋,艾殤也習慣他如此作為,沒有說什么,用華冥劍展開了結界,包裹住兩人。
見他們弄妥,季風傲深呼一口氣,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尋找著那泠泠水聲,念動咒語后,似手環(huán)般的鳳蝶環(huán)發(fā)出一道強烈的金光,下面一秒那金燦燦的光芒中翩翩而舞幾十只彩色大蝴蝶,帶著淡淡的光,有條不紊的旋轉飛入上空,在空中圍成圈繞著飛了兩圈后,便聽季風傲命令,“散。”
只見蝴蝶那絢爛奪目的翅膀煽動三下后憑空消失,幾秒后從黑暗中散發(fā)出一股濃郁奇異的香,香的人兩眼炫目,精神恍惚。不過好在,鳳蝶環(huán)對于自己的使用者是有保護能力的,季風傲聞得到只是代表鳳蝶環(huán)啟用成功的一種信號。
右手腕上那比太陽還刺眼的金光在過了幾秒后漸漸消失,眾人見那幾只蝴蝶不知何時再次飛回到季風傲的手腕上,回到了原來的形狀,那些妖艷的蝴蝶也如同雕塑般,不再舞動。
眾人仍沒有撤下結界,細心留神周圍的動靜。
一秒,兩秒,三秒,水聲停止。季風傲詫異,而后,面前的墻壁開始崩塌,甚至那些金色紋路還未消失。
“這也叫暗格?明明是機關!”清羽抱怨道,然后瞥了艾殤一眼。艾殤語噎。墨子梵在一旁解釋,“暗格也好,機關也罷,皓穹格本就是應有盡有,到這一步開始融會貫通,也沒有什么好稀奇的。”
這下輪到清羽語噎,艾殤笑呵呵的感激的看著墨子梵。
撤去了結界,面前的景物變換中,墨炎手中的鏡子周遭散發(fā)淡淡藍光。
幾人淚汪汪,“終于是走到了這一步。”
此時,夜深,魅兒面對著四皇子的憤懣,唐泱心緒復雜站高臺,攬兩袖寒風,一輪彎月。
泠流身上帶來了慕容親手做的點心和一些飯菜,幾人飽餐一頓以后,開始商量事宜。
“季兄留下來吧。”
“不!老子要報仇!親手干掉唐柔秋那丫的!”
“那蔣清羽你留下。”
“沒得商量,不干。”
幾人嘆息,“那誰愿意留下?”
留下,便代表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只是在這里照應銅鏡,端坐在這里壓制皓穹格中的術法,不讓這些術法之氣沖擊到空中,不然,還是無法飛到白玄身邊的。而他們會用神器聯(lián)絡幾人,若是成功,他們就可以收起銅鏡輕輕松松走出皓穹格會和,回京。若是失敗,他們一樣可以走出皓穹格,回京。
畢竟皓穹格的規(guī)則是可以選擇退出的。
所以,留下來,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自己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同伴前去拼這場毫無希望的戰(zhàn)爭?又怎能只為他們祈禱而已?
若是失敗,誰還有想要繼續(xù)活下去的欲望?
饒讓看著泠流道,“泠流,你留下吧。”
泠流皺眉,“您是落梅峰的主子,我們靈童是一定要保護主子的。”
“你留在這里是最好的了,若是我——”饒讓話未完,墨子梵就截斷了,“師兄,你也留下吧。”
饒讓一愣,“為何?一人不是足夠了么?”
墨子梵抬眸看他,黑色的瞳孔浸滿冷清,“一來,你是泠流的主子,二來,你是落梅峰的開創(chuàng)者,三來,您已絕跡紅塵,至今已是極限,最好別再插手,四來,是師父的意思,想必師兄也應該唯命是從才是。”
饒讓苦笑,“師弟,我作為你們的大師兄,哪有不去的一說?于情于理,都要揮刀,更何況那里捆著的,是我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墨子梵道,“師兄不可能不知,玉碎山脈的開創(chuàng)者死,會對這座山造成多大的震蕩。特別是死不瞑目。到那時,師姐該如何自處?”
這咄咄逼人的語氣,不由得人不同意,饒讓仍是咬著牙不肯答應,面色難看,不言語。
清羽見要尷尬,趕忙道,“師兄,您就在這里為我們鼓氣吧,再者,你和泠流,也不是什么都沒做,你們要靠著自己身的術法壓制這里的術法啊。若是你們做得好,我們定會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