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殺氣四重,各種陰謀詭計都使了出來。
唐泱本來就已如同被放在油鍋里煎熬著的心,用急行軍的速度趕回都覺得慢,現(xiàn)下遭遇伏擊,雖說是已有心理準備,但見到眼前數(shù)十支利箭飛向自己,終于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問候了反叛之人的十八輩祖宗。
身后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閃身至唐泱身前搭起人梯,利箭撞擊在剛硬的盾牌上,碰撞出清脆聲響,那些人顯然是愣了一下,沒料到唐泱的保護竟然如此周全,可這一愣神的工夫,人梯微錯,唐泱駕馬勢如閃電奔騰而去,待他們意識過來,就瞧見不遠處幾個人面容冰冷的拉起了弓。
慘叫過后,確認無人埋伏,南崢然皺眉快速說道,“留下五人清理場子!”而后一勒韁繩,馬兒揚蹄嘶鳴,迅速融入到天光中。
為了再生出事端,夜晚臨近時,他們駐扎營地在一個小城的外圍。
一切歸于靜謐,黑暗中的樹林沙沙作響,天邊月亮通透而碩大,灑了一地的銀光,唐泱他們甚至能夠看清不遠處的灌木叢的動靜。
身后是方圓幾十里的樹林子,面前是空無一物的荒地。這樣的有利條件使他們很放心的休息著。
唐泱靠著一截木樁閉眼休息了半個時辰,又好似做了噩夢兀然醒來,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猶如冷刃,一記眼刀掃過去,咄咄逼人的強勢好像要將眼前的一切的景物都毀滅掉。
巡邏站崗的士兵正巧走過來,冷不丁的被這眼刀劃了一下,心中大驚,詫異而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唐泱,吞吞吐吐的問道,“祺王...您哪里不舒服?”
祺王施施然回過神來,轉(zhuǎn)念竟忘記了方才夢到了什么,他松了口氣,磨磨蹭蹭的站起來,超強度的神經(jīng)與肌肉緊繃著,猛然一放松,竟覺得頭疼欲裂,更要命的是渾身酸痛。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怪不得四哥置氣,打仗真是個累死人的活兒,更何況自己也只是帶著兵走了一遭。
他在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士兵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唐泱溫和的對他笑笑,“不礙事,”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有發(fā)現(xiàn)情況么?”
士兵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趕忙回道,“沒有沒有。祺王您還是去營帳里休息吧,夜里涼。”
唐泱瞧了一眼月亮的勢頭,又看看身旁這數(shù)頂營帳,有的面前還燃著篝火,地面也是一派散亂,人味兒很濃,隱隱還聽得到鼾聲。唐泱愣了愣,指著一個亮堂堂的營帳問道,“那里面住的是誰?”
“回稟祺王,是將軍及幾位大人在議事。”
唐泱詫異了一瞬,目光凌厲掃過去,“他們還在議事,為何沒人來叫醒本王?”
士兵有些委屈的嘟噥,“莊大人不讓叫醒您。”
唐泱拍拍他肩,邁步走去,丟下一句。“好好警戒。”
“是!”士兵挺起胸膛鏗鏘有力的回了一句。
“夜半子時,你們竟然還聊得如此火熱,”唐泱掀簾而入,笑道。
眾人循聲,見是他,連忙起身行禮,唐泱眉頭一皺,“好了好了,快說正事吧。后面的部隊趕到了哪里?京城可有什么消息?”
南崢然道,“回稟祺王,后方部隊與我們錯開了一日半的行程。另外,前方探子來報,未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人的蹤跡。”
祺王帶領(lǐng)了約莫二十人組成一支精銳的隊伍,后方的大軍不算著急的慢慢跟進,衛(wèi)佐等武將及司空寒留在了后方,管理軍隊。
這二十人可謂是舔著刀劍的血一路走來,本領(lǐng)自然不在話下,再威武的漢子都可以被收拾的妥妥帖帖。也正是如此,唐泱他們一路行來,雖遭遇重重伏擊,卻是每個人都絲毫未傷。
“京城那邊,墨王爺傳來飛鴿,”莊如意將手上的信封交給他,道“您先打開看看。”
唐泱心中一動,趕忙打開,卻見紙上寫了四個大字:
祝你好運。
。。。。。
唐泱愣了愣神,無奈的苦笑著將牛皮紙拍在桌子上。趁眾人都在看,笑道,“墨王爺還是墨王爺。”
眾人面面相窺,無語凝噎。
話是這么說,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墨子梵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屬于幫人幫到底這一類的。
于是,他們又開始匯報其他的事務(wù)。
莊如意道,“祺王,他們定會以為我們連日奔波體力不支。今夜若一直呆在這里,怕是會有危險。”
祺王哈哈一笑,“你這番話倒是深得我心。本王也是這么想的,既然前后方都暫時無礙,那不如即刻啟程,只是....”他頓頓,四下里看了一圈,身邊的人各個滿面灰塵,眼中化不盡的疲憊,瞧起來甚是狼狽,“只是,你們這樣子,倒讓別人以為我們是土匪強盜。給你們兩個時辰,好好睡一覺。”
幾人愣了愣,趕忙道,“祺王,您可知兩個時辰能走多少里路?現(xiàn)下并不安定,還望祺王三思。”
“但——”
“祺王!我們幾人有馬匹可乘,是在無礙。”
祺王微微嘆氣,道,“那我們即刻出發(fā)!回去后,本王重重有賞!”
“是!”
按照莊如意同南崢然的猜測,敵兵必定還會來犯,并且聲勢浩大,于是,他們便將那數(shù)頂營帳放置在那里沒有收走,篝火等一切留下的人跡皆沒有動。為的就是引魚上鉤。
只是可惜,那是一座空城。
祺王留下五人看守這里,做個樣子。然而也許,這五人將會無一人生還。
祺王知道現(xiàn)下不是惋惜的時候,只得抿著嘴唇跨上馬。
但他們的名字,祺王都記住了,深深地刻在心里。
而同時,他感到悲哀,一個泱泱大國,人才濟濟,此時卻要自相殘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冷風含著一股濃重的殺氣撲面而來,留在營地的五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眼,而后若無其事的走開,來回忙活自己的事,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
天氣回暖,白天也變得更長。孤零零的密林如同剪影般露出一絲天光,拉長了樹木的影子。破曉之前,一切看起來都格外靜謐。
他們并不打算放任那些人悠閑,他們要速戰(zhàn)速決。
當一支箭射向營帳時,后頭緊接著跟了無數(shù)的利箭如漫天大雨般利落的射向一切東西。
有人蒙面跳下一棵樹,摸摸索索的跟到一頂最大的營帳邊。
祺王的人功夫極好,隱藏了自己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潛伏到那人身后,在那位兄弟探著腦袋往里面瞧的時候,左手捂嘴右手拿著匕首毫不猶豫的劃開他的咽喉。
速度快到?jīng)]有給受害者帶來一絲痛苦。
噴涌而出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他扔了尸體,面無表情的用食指抹了一點,放到最終舔舐,神情冷寂而滿足。
血的味道使他們的興奮了。
他們一邊躲避箭雨,一邊不斷的尋找敵人,引誘他們走進五人布置好的陷阱里。
那個坑很大,可以容納一百來人,他們并不擔心。
終于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而他們的人依然在激昂的廝殺,終于,他聽到有人憤怒的吼了一聲,“我們中計了!”
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原來這幾人保護營帳,不過是為了引他們上鉤。
就在這一晃神的功夫,五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向著同一個方向拼盡所有的力氣奔跑——密林——只有那個地方能救自己。
一路上沐浴著血光沖殺,濃重的血腥味令人喘不過氣,他們的腳步幾乎沒停,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路。
“不要放跑他們!殺!全部殺死!”有人站在某處氣急敗壞的高呼。一個男人咬牙切齒的揮手砍死一個人,回頭瞥了一眼便準確的找出下命令者的位置。他實在太高傲,站的地方太顯眼,甚至能看到滲透的陽光在他的身體上緩慢上升。
那個已經(jīng)斷了一條胳膊的男人目光綻放寒光,席卷著渾身的暴戾站定,拼盡所有力氣將手中唯一的護身符——匕首,狠狠的擲向那個人。與之而來的是無數(shù)的長槍穿透自己的身體,他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聽到有人在怒吼自己的名字,看到高處的人眉間扎著匕首,在驚恐與不可思議中摔落。
痛到極致,便也感覺不到疼痛。他的身體已經(jīng)千瘡百孔,他感覺到自己的熱血在奔騰。
在作為士兵的那一刻,自己命運就不在自己的手中了,他們必須擁有赴死的覺悟。
但是,他死的值得。這群人沒有了首領(lǐng),就像一群無頭蒼蠅,這樣,他的四位同伴就能有更多的機會逃脫,去與大部隊匯合。
一瞬間的殺意,落幕時的血流成河。
歷史上的哪一次政變,沒有如此?而這些烈士也只能祈禱,自己效忠的人是個好人。
僅僅作為一個有同情心的人,不會讓自己的頭白白斷掉。
太陽探出地平線,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清理現(xiàn)場的人有的在痛苦,有的在懺悔,他們卻聽到了那個遙遠的小村落傳來一聲聲雞鳴。
他們眼中聚滿了淚水,不約而同的懷念著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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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存稿。。最近高燒不退身體抱恙。。見諒。。我到后面會補更。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