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鐘老師的幫助下，他們重新編排了舞蹈，而且這個舞蹈比之前的難度加大了，加入了幾段切割音樂，加入了街舞元素，加入了角色表演元素。就連男女領舞的動作也屬于超前和時尚，而不再死板地只圍著對方轉動。

距離表演還剩下兩個多星期，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和擔心。他們堅持不斷地排練，加深對這支舞的記憶。

蔣藝葩的領悟能力果然非凡，當中的街舞元素他一個人獨挑大梁，游刃有余，但是和夏春燕一起表演的時候，卻總是黑著一張面，因為他們需要表現的是給人一種愛的感覺，所以難免有摟腰擁抱等親密動作。但是他們倆愛的感覺卻沒有，反而一個變成了“黑面神”，一個成了“膽小鬼。”

今天又是這樣，他們的舉動弄得鐘老師脾氣都來了，不顧情面地罵了他們兩句。“都什么時候了，你們的表情還沒到位，我不是讓你們回去摸索的么？你們這樣跟他們有什么區別？干脆不要領舞算了?！?/p>

大家又是練到一半就被鐘老師阻止了下來，同學們紛紛看著夏春燕和蔣藝葩，蔣藝葩面對老師的指責，一面滿不在乎地說：“我不想領舞了，你讓徐昊來吧?！?/p>

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蔣藝葩便大步離開了舞蹈室。沒有人會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出亂子，還剩下不到半個月就要上臺了，如今還鬧成這般，就算現在重新編排，或者讓徐昊來領舞都已經趕不及了。這一下子大家都愣住了。

鐘老師更生氣，她沖同學們甩了甩手：“別練了別練了，都什么時候了，還給我鬧別扭！你們棄權算了，別上臺丟人現眼！”

隨著舞蹈室的門被鐘老師地關得“嘭！嘭”地響。同學們的心情更加糟糕。徐昊第一個發飆：“這搞什么鬼呀，真的想棄權嗎？”

夏春陽低著頭來，眼眶有點濕潤，她向著同學們鞠了一個躬，沙著嗓子說道：“對不起，都是我表現不好，所以才搞成這樣，真的很抱歉?！?/p>

安姬走過去扶起她，安慰她道：“這不關你的事，我覺得你跳得很好的呀。是那死豬葩有問題，老是黑著臉，誰還能對著他笑得出來?！?/p>

“我看大家今天就別練習了，反正也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今天就先休息休息吧。”隨著安吉話音一落，大家就掃興地走出了舞蹈室。

下午兩點多，蔣藝葩優哉游哉地坐在辦公室里等老師訓話。不用說他都基本能猜到，老師不就是說他機會難得不懂珍惜呀。但是他是鐵定心，不想領舞，只要一想到和夏春燕身體上有接觸，他就忍不住惡心。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討厭她，反正就是不喜歡和她一起跳舞。

他仔細打量了老師的辦公桌，桌上的文件堆放整齊，一疊疊的本子和書堆成一個“凹”字形，露出的部分有一面透明的玻璃鏡。鏡子下面有張照片，是老師年輕的時候獲得金獎的那一刻所拍的集體照。

蔣藝葩認真觀察了每一個人的臉，他從照片中認出了自己的班主任，還有幾位在這所學校任教的老師。突然，他的眼角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臉龐。照片上的那個人和他有幾分相似，看著她就好像看見自己一樣。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

“看什么看得那么認真?！笔Y藝葩太過專注照片的事了，所以老師從門口輕輕走進來，走到他身邊他也還沒有察覺。

“這照片……蔣藝葩看著老師指了指，他想問，但不敢問。

“嗯，我想給你看看這東西?！?/p>

老師坐回辦公桌前，從包包里拿出一串鑰匙，然后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本相冊。輕輕地遞給蔣藝葩。

蔣藝葩接過相冊，翻開第一頁，屬于老師和她的朋友的笑顏盡顯人前，那時候的他們朝氣蓬勃，青春逼人。

“老師你年輕時候挺美的嘛?！笔Y藝葩看見那時候瓜子臉的老師，由衷地發出驚嘆。

“你再翻下去看看?！崩蠋熜Φ煤軠厝?，蔣藝葩聽話地翻下去，發現有好多的照片上都有“她”，她微笑的，大笑的，搞怪的，基本整個相冊，跟記錄了她青春時期的成長似的。相冊看完了，蔣藝葩才輕輕地合上，有點不舍的還給老師。

“老師，你認識我媽媽？”

老師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蔣藝葩的左邊臉上的那道淺淺的傷疤，眼眶有點濕潤地說：“好孩子，真棒！都這么多年了，你還記得媽媽的模樣?！?/p>

“老師，你……”

“我跟你媽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孩子……你知道你爸爸和你媽媽的事嗎？”

蔣藝葩搖搖頭，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媽媽在他三歲時候就出意外去世了，外婆和舅舅更不曾在他面前說過他爸爸和媽媽的事，所以就算想知道，他也不知道要問誰。

“你媽媽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女人。她舞跳得非常優秀。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她喜歡上了一位年輕的音樂教授，那個人，就是你的爸爸。他們相戀三個月之后就開始同居了，那一年他們的生活充滿了幸福。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在妒忌，后來有人舉報他們的關系。在當時的社會里，老師和學生相戀，這身份太懸殊了，難免有很多的流言蜚語。”

“你爸爸出生于書香門第，他的家人豈能讓一個學生斷送了一個教授的前程，所以有人曾經三番四次地想拆散他們。后來你媽媽為了你爸爸的前途，獨自忍痛離開了他。”

“她離開之后才發現自己懷孕了。直到你出生，你媽媽才把所有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其實你爸爸在你出生后不久就來抱過你，那時候他的身體還好。但是怕你媽媽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他就再也沒有來找你們。直到你三歲的時候……”

蔣藝葩的記憶慢慢地在腦袋里被翻滾出來，三歲的那一天，在車上，媽媽用身體護住了他，然后……

老師見他臉上有點蒼白，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已經是冬天了，但他的手上早已出了一層冷汗。老師的手很溫暖很溫柔，好像給他力量似的，蔣藝葩坐正了身子“老師，我沒事，請你說下去吧?！?/p>

“直到你三歲的時候，你爸爸病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他想見你媽媽和你。于是，你媽媽就抱著年幼的你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那天是陰雨天，由于路滑大霧看不清楚，前方一輛卡車逆行迎面撞上了你們坐的出租車，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你媽媽用身體護著了你。出租車的車窗玻璃碎了一地，其中一塊插進了你的小臉蛋里?！?/p>

“當救護車把你們送進醫院時候，你媽媽已經不行了，而你就被送進了手術室搶救。當時有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在同一個醫院里，你爸爸也在同樣的時間走了。雖不能同生，但能同死，他們也終于可以在一起了?！?/p>

在老師的說話時，蔣藝葩流出了兩行淚，這個就是關于他爸爸媽媽的故事。他摸了摸左邊臉上的那道傷疤，從爸媽去世的那天起，這個傷疤就一直掛在臉上，這是爸爸媽媽留給他最后的禮物。

但是他不明白為什么老師要告訴他。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接過老師遞給的紙巾，擦了擦鼻子問：“老師，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你是他們的兒子，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我想。我想知道很久了，但從來沒有人跟我提起他們，就連舅舅也從不告訴我?！?/p>

“我是想體會一下什么是愛。你看到我桌上的那張照片了吧？那一年我們跳的也是《梁?！??！?/p>

老師伸出手撫摸著蔣藝葩的臉蛋繼續說：“你繼承了他們的優良傳統，音樂感強，舞蹈天分很高。所以我希望你能把這支舞蹈跳好，就當是獻給他們的禮物好嗎？孩子，不要再說不想領舞之類的話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和夏春燕一起表演。我覺得跟她表演特尷尬。”

“為什么？夏春燕挺好的，你們應該能配合上吧。”

“要是……要是換成是安吉的話，我可能會跳得更好。“

蔣藝葩說這話時，老師便做出一番考慮。他心里有些緊張，開始七上八下?！鞍布膊诲e，這樣吧，等會我找他們兩個談談?！?/p>

蔣藝葩心里有些高興，他眉毛挑了挑，嘴角也終于露出了一絲絲微笑。但是一想到今天把鐘老師氣成那樣，他又開始擔心：“老師，鐘老師她……“

“乖乖地去給老師道個歉，以后再也不許說氣話啦。“

“YESSIR”蔣藝葩高興地跳了起來，行軍禮似地舉起手，然后笑著走出辦公室。只要一想到能跟安姬共舞，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飛揚起來。

晚上，他們又留在舞蹈室里排練，這次安吉和夏春燕都比其他人早到，就因為蔣藝葩一句話，害得她下午就莫名其妙地地被叫去辦公室，還莫名其妙地把女領舞的職都扛了。原本以為夏春燕肯定不愿意讓位，誰知道她非常為班著想地還說會幫助安吉排練領舞的動作。

開玩笑，距離表演只剩下十天了，要她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記住動作，還得跟蔣藝葩配合好，她光想到臉上就開始寫滿了“不可能“三個字，像鐘老師說的那樣，別丟人現眼，干脆棄權好了。

這蔣藝葩可是嘴角含春一蹦一蹦地蹦走進舞蹈室的，他看到安姬了，他的笑臉撞上安吉的黑臉，火星撞地球了，但他卻越笑越開心。

“喂！我說你這是在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