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鐘母的愧疚

醫院里

鐘祁皓猶豫了一下，終于推開了那扇門。

“哥！”鐘祁珊從凳子上站起來。所有人都在盼著鐘祁皓能早點回來。

鐘國豪皺皺眉，這不孝的孩子終于肯回來看自己的奶奶一眼。即使鐘母確實使鐘祁皓從小就沒了親生媽媽，但是這些年，鐘母對鐘祁皓可是疼愛有加，一直將鐘祁皓視為心肝寶貝，再怎么也該原諒了。可是鐘祁皓從來沒正眼看過鐘母，一直冷言冷語的。即使病重，鐘祁皓也不愿意到醫院看鐘母一眼。

鐘祁皓沒有回話，眼睛瞥向病床那個戴著氧氣罩的老太太。才入院一個月，就憔悴至此，鐘祁皓的心有了一絲愧疚，但是很快就恢復回他原來的樣子。是她，害的他從小沒有了母親，是她，讓他童年充滿了黑暗。他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已經很孝順，鐘祁皓這樣安慰著自己。

“媽，你的孫子祁皓來看你了！”鐘國豪趴近鐘母的耳邊輕聲叫喚。

老太太像似期盼已久似的，緩緩睜開了眼。想不到自己在垂死之際還能看到自己的孫子。

“皓兒……”老太太艱難地抬起自己的雙，企圖拉近一點祖孫之間的距離。她強忍著的那口氣，就為了等她孫子的歸來。

鐘祁皓猶豫了一下，想不到平常那么精明的一個老太太，現在變成這樣。頓了頓，最終還是走過去，接住她的手，“奶奶……”

“我有些話……想跟皓兒說……你們先出去吧……”鐘母艱難得說著。鐘國豪帶著妻子、女兒走了出去。大家都知道，鐘祁皓是老太太的命，比誰都重要。老太太一生沒向誰低過頭，唯一在鐘祁皓面前，從來不會逆鐘祁皓的意思。

“皓兒……”鐘母顫抖的雙手緊緊拉著鐘祁皓的手，這是她的命，比她的命還要重要的孫子！“我一生……就錯了……一件事……”老太太留下自己的眼淚，為了這個錯誤，這二十多年來，她的孫子未曾愿意正眼過自己。

看到老太太的淚，鐘祁皓的心一下了軟了。從小到大，都沒見過老太太掉過淚，這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后一次了。

“當年……我、我門第觀念重……趕走了你媽媽……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當我……當我想彌補的時候……你媽媽已經、已經走了……”

鐘祁皓的心猛地一震，他再也無法見到自己那未曾見面的媽媽了嗎？他盼了那么多年，一直沒有放棄去尋找，可是他的母親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讓人無跡可尋。他以為，只要堅持，就一定能找到，想不到……

“當年，我趕走了她、還、還逼她改嫁……”老太太的淚不停地滑落，充滿著愧疚，“后來，看到你、我、我想彌補，可是、可是她已經有了她的家庭……可是，她一直不開心，她是、因為太想你……郁郁而終……”

鐘祁皓感覺自己的眼眶都開始濕潤，他的媽媽這一輩子多可憐。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母親，拋棄了她。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見到，這該是多么悲哀。

“我不敢告訴你、是、是因為……我怕你更恨我……”老太太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選擇在這一刻去說，是想臨死之前乞求自己孫子的原諒，那她死也安心了。“皓兒……奶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咳咳……”老太太的呼吸變得急促，情緒有些激動。

“好了，別說了！”鐘祁皓企圖穩定老太太的情緒，他是恨她，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他又不忍了。

“皓兒……原諒、原諒奶奶……原諒奶奶……咳咳……”緊緊抓著鐘祁皓的手，不愿意松懈半分。

鐘祁皓看老太太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呼吸開始不順暢，趕緊按了急救鈴。老太太最終沒有從手術臺上醒過來……

“皓兒……”鐘國豪打斷了沉思的鐘祁皓。

鐘祁皓沒有回過頭，依舊靜靜看著窗外這個繁華城市的靜靜朦朧的夜色。

“過去的事，就放下吧！你奶奶都走了，就讓她走得安心點！”鐘國豪站到鐘祁皓身邊，眺望這不一樣的星空。繁星點點，也許他的母親此刻已化成一顆璀璨的星星，守護著他們。

“我知道！”鐘祁皓回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看到他額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皺紋，這些年他也不容易，“我想結婚……”

“什么？”鐘國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奶奶的事處理完，我就結婚……”鐘祁皓沒有理會鐘國豪的錯愕，他不想等。他的母親的悲哀，他不會讓它發生在嚴譽的身上，四年，她獨自一個人承擔著，不容易，是時候給她名分。

“結婚？跟誰？嬡嬡？”鐘國豪能想到的唯一人選就是刑嬡嬡。這些年他算是看在眼里，刑嬡嬡一心只有鐘祁皓，對鐘祁皓的好也是有目共睹，可是鐘祁皓從不搭理刑嬡嬡，但是也不近其他女生。有時候他都懷疑他兒子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現在聽到他說要結婚，也許是對嬡嬡的態度有所轉變。

“不是！”鐘祁皓打碎了鐘國豪的幻想，他不可能跟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的。“是嚴譽，我要跟嚴譽結婚……”

“嚴譽？”鐘國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名字聽著很熟，可是硬是沒什么印象。“誰家的姑娘？”他倒是也開明，不跟刑嬡嬡，有其他的對象，只要是真心的他也是會祝福的，畢竟自己是過來人，不想自己的兒子再承擔同樣的痛苦。

“你見過的！”鐘祁皓淡淡說著，“我大學的代課——老師……嚴譽！”

“什么？！”鐘國豪腦子一下子清晰了，幾乎暴跳如雷。這個女人，身為老師，同時跟多個男人搞曖昧，重點還是跟自己的學生，還把鐘祁皓弄到警察局去了。“你瘋了嗎？你忘了以前的事了嗎？”他實在是低估了那個女人，他以為鐘祁皓把她攆出學校，然后他自己還親自到研究所把她給辭了，想不到四年后還要纏上自己的兒子。“我不同意！”

“哼！”鐘祁皓冷笑一下，看著自己的父親，看著這個為了父母拋棄自己心愛女人的父親，“你不同意我也無所謂……總之我要跟她結婚！”他不會像他父親那樣懦弱，委曲求全。

“你！”鐘國豪深呼一口氣，這個逆子！難道這是報應嗎？

鐘祁皓越過鐘國豪的身旁，從窗邊走了回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忘了告訴你，你有個孫子了，三歲了……”鐘祁皓的嘴角不禁揚起了笑容。一回國就趕去醫院，一直到現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一股悲傷的氣氛中，他恨過自己的奶奶，可是看到她老淚縱橫地拉著自己的手哀求原諒時，他才發覺自己太過固執，也在那一刻發現自己錯了很多年。

“什、什么？”鐘國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有孫子了？還那么大了？

“所以，假如你不像你的孫子像我對奶奶那樣對你，這事你最好就是同意！”鐘祁皓一語戳中鐘國豪的死穴，頓時讓鐘國豪語塞。

鐘國豪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鐘祁皓是什么性子的人，從小到大，沒有人能阻攔得了他，他的想法偏執，做法固執。他知道這都是因為缺少了母愛的原因。何況，他確實不想自己的孫子恨他，只不過內心有了點興奮，他的孫子長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