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林又要出征緬甸了,傅恒那一仗雖打退了緬軍,但也讓他死于緬甸人箭下,傅恒一死緬軍又開始大范圍進攻,瑤林在皇帝面前立下軍令狀,說是不打敗緬甸大軍永不回朝,一為國家效力二為父親報仇。
永琰跟我說的時候我正靠在貴妃倚上嗑瓜子,一不小心就被卡住了,永琰又是給我拍背又是灌茶的,終于把那小顆瓜子殼給咽下去了。
喉嚨火辣辣的疼,咳咳幾聲,道:“你確定他說緬軍不退就永不回朝?”
永琰眼神暗了暗,估計是擔心瑤林,他點點頭道:“三日后從東正門出發,你,你去送送他吧。”
我是很想去送送瑤林的,自從上次分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了,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可是我如今是太子的妾室,瑤林是大將軍,哪里有我相送的位置。
永琰看出了我的顧慮,手順了順我額角的發說:“我在桃花林備好了酒菜提前相送,你收拾收拾與我同去。”
我看了看永琰,二十歲的永琰有著一副超出年齡的深沉面容,我低頭應了一聲。
這些天刻意忽略掉瑤林,聽到他的消息后心還是抽了幾抽。
在大門口時,藍藍本想跟著我們一起的,說自己從來沒有去過桃花林,想去見見。可是永琰以太妃不見生客回絕了。她只好淚眼婆娑的回府。
桃花林桃花凋謝了,桃果也都摘下了,連樹葉都飄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桃樹枝。
今日趕上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積累了一整年的雪,今日爭先恐后的飄了下來,很快地面就被蓋的厚厚的。
我批了件大紅羽縐面狐貍皮的斗篷,戴了相配的雪帽,這件斗篷是太后她老人家賞賜的,穿著果然暖和。
遠遠的就看見一個黑影立在雪地里,風吹的他黑色斗篷上的毛毛不停舞動,與滿地雪白剛好成對比。
我人剛剛走到他身后,他略微側頭嘴角淺淺一笑:“最近還好嗎?”
他雖笑著,我卻聽得有些難過,側頭看向天空飄落的雪花緩緩道:“我很好。”
瑤林把頭又側回去,背對著我小聲道:“那我便放心了。”
我本想上前走兩步,終是放棄了,我小心翼翼道:“緬甸一去,萬事多加小心,希望你能早日凱旋而歸。”
瑤林轉身望著我,笑容展開,那樣未經掩飾的喜悅撞得我的心驟然一縮,疼得我呼吸都艱難。那雙喜悅亮堂堂的眼睛慢慢又暗了下來:“此一去不知何時能回,福晉在京城要照顧好自己。”
簡單又客套的話語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還想說些什么時,他一聲福晉后,我發現不知從何處說起,只呆呆的陪他站著。
我們竟然也會生疏至此,除了簡單的問候竟然找不出其他話語。
永琰的到來打破了寧靜,他看見我們若無其事的說:“再呆下去就成雪人了,飯菜都好了,走,喝酒去。”
永琰扶我在前面走著,瑤林慢慢的跟在身后,雪花迎面飄落。
飯間永琰陪瑤林不停的喝酒,這次我倒是沒怎么喝,外面雪下的那么大,今夜是回不去了,永琰知道太妃不喜歡親近生人,飯菜備好后那些從府邸帶來的人便早早離去了。所以我得保持清醒好照顧他們。
太妃干娘一點也不吝嗇搬來了許多壇子酒。
我幫著太妃一起般,太妃在地窖中搬第十一壇子酒時她說:“這些酒還是瑤林前幾年幫忙釀的,剛好給她送行。”
我搬酒的手抖了抖:“干娘,你是說這酒……”
太妃點點頭:“你知道干娘向來不與朝廷官員往來,若不是瑤林在這幾年里又是幫忙翻地又是種樹又是幫忙摘果的,我桃花林的酒有那么容易喝的到?”頓了頓又說:“今年的桃果也是他幫忙摘的。”
我的心被狠狠的抽著,手緊緊的抓著酒壇子吱吱作響。
太妃繼續自顧自的說:“自從你們第一次見面分開以后,他就經常來桃林找你,可是我每次在你來信說要來桃林時,就故意撇開他,好讓他沒機會與你見面,可是我沒想到這孩子這么死心眼,現在想想我不知道當時做的對不對。”
太妃接過我手里的酒壇子,怕我不小心摔了。她說:“怎么盡讓我遇到死心眼的孩子。”
回屋的路上,太妃走在前頭,我墊后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干娘我有些困了就不過去了。”
太妃嘆氣道:“莫非你要我一個老婦人照看兩個大男人,太受抬舉了。”末了加了句“逃避不是個好法子。”
我心中突地一跳,卻不知這一跳為的哪般原由,然我老實的點點頭,繼續跟著太妃走。
桌上兩人顯然已是大醉,瑤林面容沉靜的看著進門的我不發一言,眼中卻帶了一分痛楚,迷糊的雙眼定定地凝視著我,看樣子已經醉得稀里糊涂。
永琰搖晃著起身接過我手里酒,踉蹌的拉著我坐下。
就這樣我被當做了使喚丫頭,給他們倒酒,添茶,夾菜,菜冷了還要加熱。
太妃說她年事已高比不得我們年輕人能熬,打著哈欠睡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著他們兩人聊著家事國事天下事還有往事,上半夜還能打起精神聽,聽到有趣的事還一起樂呵幾聲,后來半夜就開始犯困,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躺在床上,他倆不知道誰酒量如此好,喝那么多,竟還能穩穩的把我架回床上還不吵醒我。
雪還沒有停,但是小了很多,我來到前院,桌上放了幾碟小菜,太妃說我起的太晚了所以沒等我一起吃便給我留了點,我簡單吃了幾口就出門了。
瑤林和永琰正在掃雪,嗯,不得不感嘆,這確是塊福地,有著太妃天天打掃還不夠,如今連福大將軍和太子殿下都親自上陣。
我看著來了精神,在他們還沒掃過的雪地里開始堆雪人。
也不知誰那么掃興在我正興起時將一團雪穩穩的砸在我頭上。
轉身那兩都樂呵呵的盯著我,我分不清楚是誰,便抄起雪團向兩人砸去。
我們三人開始激烈的打雪仗,太妃在一旁搖頭說:“瞧著點別傷著了。”
就算傷到了又怎么樣,至少這一刻我們都是快樂的。
瑤林出征那日,我躺靠在后院的桃樹下的靠椅上,聽著宮女門議論。
一說:“今日福大將軍出征好威風,皇上和文武百官親自送行。”
二說:“福將軍今日身著黑色鎧甲,與平日里穿著大不一樣,更多了幾分驍勇颯爽,真正英氣逼人。”
三說:“不知道他此去何時能回來?”
四說:“瞧你那樣,福將軍回來了也瞧你不上眼,他連皇上賜婚都拒絕了。”
五說:“對對對,福大人如今快二十四了都還沒有成親,其他跟福將軍年齡小的都成親生小孩了,你們說福將軍會不會不喜歡女的,我聽說經常處在軍營里的男子大多都不喜歡女人。”
六說:“不會是真的吧,福將軍可是我最敬仰的人了,若真是那樣,也太讓我失望了。”
我正閉眼聽的起勁,一聲女人的喝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這聲音聽著陌生,但能在太子府發威并能威震住嚼舌根的太子府宮女的女人,除了藍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位側福晉了。鈕祜祿氏,禮部尚書恭阿拉的女兒。
我睜開眼睛,果不其然,這位威風凜凜的側福晉正俯視著躺在靠椅上的我。
我不慌不忙起身欠身行禮:“側福晉吉祥。”
側福晉沒有馬上叫我起身,我便就這么欠著身,這位側福晉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相處,之前一直稱病不見人,今日是哪陣風把她吹到我這來的?
她咳嗽兩聲,嗯,看來還生著病。
咳完后手抬了抬叫我起身道:“太子爺跟福晉去東門了,看著平日里太子爺寵愛你,怎不見的帶你也去湊熱鬧?”
我愣了愣,永琰對我好,敬著我是事實,但寵愛著實談不上,所以我虔誠的說:“側福晉說笑了,太子爺自是寵愛兩位福晉多些,對著我只是因為年長太子幾歲,所以多幾分尊敬罷了。”
我這翻話說的酌情理,側妃卻兩眼怒色,但也還算鎮定的說:“我倒是忘記了你比太子爺大,聽說私下里太子爺還叫你一聲姑姑,自是該尊敬些。”說完還朝我欠身行了個禮。
我身子恍了恍,穩住,還好沒失體態,聽她話里的意思是完全誤會我了,我趕忙解釋道:“側福晉你誤會了…”我話還沒說完,這位側福晉就走了。
永琰你回來可別怨姑姑我把你這位如花似玉的側福晉惹惱了,姑姑我當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