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寂靜無聲,唯有沉默的哽咽。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在衣襟上。臉上顯了心酸之色,黑暗中是極度的靜謐,藍藍忍不住叫了聲“皇上”,停止腳步不前。
永琰應聲停了下來,“什么?”
她是個高傲的人,可是在他面前卻如此卑微,“讓臣妾來為你解毒吧。”
永琰不解,隨后反應過來,憤怒的抓住藍藍:“你是在耍聯嗎?”他懂她說那句話的意思,看到她的神情他更加確定,她并沒有給華妃吃鳳丹,現在中毒的是自己。
她說為他解毒,他抓她肩膀的手松了下來,終究自己還是欠她的。
他沉聲道:“帶聯去見她。”
藍藍見他還是想著侯鈺瑩,急道:“她不愛你,解不了你的毒。”
永琰背過身不愿意在多看她一眼:“聯不愛你,你同樣也解不了。聯只是想在臨死前在看到她是不是好好的,所有恩怨都是由聯引起的,希望聯死后一切都會停止。”
如果不是愛上侯鈺瑩又怎么會去爭當太子,不爭當太子又怎么會取藍藍,之后那么多事又怎么會發生,一切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不怪任何人。
藍藍也并不是一定要永琰死,她是恨永琰取了她卻不愛她,從一開始就只把自己當成他取侯鈺瑩的一顆棋子。可是她還是愛他,就算恨透心底也還是不希望他死。
藍藍冷笑兩聲道:“聽說她吃了鳳丹,你毫不遲疑的就吃下龍丹,你確定她就愛你?你為了她什么都肯做,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能為你做什么。”
聽藍藍這么一說,永琰他自己心里也沒了底,當時只一心想要救她,沒有思考其他的,自己真能救她嗎?至少能死在一起也是好的,他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很霸道自私,想方設法的把她留在身邊,就算是死也必須死在自己視線范圍內。
現在的藍藍武功全失,永琰很容易就掐住她的脖子,眼神變的兇煞,帶著命令的口吻道:“聯中毒一事若你敢說出去半個字,聯可以殺你一次同樣可以殺你二次,現在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藍藍被掐的喘氣都困難,滿臉憋的通紅,手無力的拍打在永琰身上,雙眼同樣憤怒的盯著永琰:“你覺得臣妾是貪生怕死之徒嗎?”
永琰松開手轉身緩緩的走了幾步,并沒有回頭,袖中匕首飛快刺入藍藍胸口,很快,很準,很狠,致命的一刀,沒有功夫的藍藍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胸口就傳來劇烈的疼痛,伸手去摸,滿手的血淋淋,這一刀刺的好,刺在胸口剛好可以騙自己那撕心裂肺的痛是傷口帶來的。“皇上……”而他始終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永琰在密道里找了整晚都沒能找到侯鈺瑩,好幾次差點被暗器所傷,他不敢再亂闖了,如果自己死了就沒有人知道侯鈺瑩在哪里,至少要把消息帶出去,讓旁人能繼續找。
消息也不能隨便一人就告知,畢竟宮里還隱藏著白蓮教的人。又處在鏟除白蓮教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此時永琰腦海閃現出景陽的身影,他自嘲的笑了笑走出密道。
景陽在瑤林府上,瑤林婚期就剩下不到兩天時間了,他到府上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其實他是受侯鈺瑩囑托來看著瑤林的,勸導瑤林的。生怕他哪根筋不對逃婚了。侯鈺瑩私下里暗暗接觸過幾回和黛,覺得和黛真的很不錯,如果瑤林錯過了,恐怕這輩子都再難找到這么好的女子了。
永琰跟景陽是這樣說的:“聯跟著華妃進了密道,可是自己功夫不如華妃被華妃甩開了,華妃昨夜去的現在都沒回,密道里又發現一具女尸,卻怎么也不見華妃的身影,不知道景陽師傅可知道華妃她去了哪里?”
景陽想起了密道里那些岔路口,心下一寒,擔憂的二話不說抬腿朝門外走。將將走到門口處碰上了年雪和和黛,她們剛從集市上采辦貨物回來。
年雪一個機靈拽住了匆忙的景陽,景陽除了侯鈺瑩的事,面上從來就沒有過焦急之色,她知道那丫頭肯定是又闖禍了。“帶上我。”
景陽略微頓了下,永琰看了眼年雪覺得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和黛沒見過永琰不知道他是皇上,自然也就沒有行禮,只愣愣的打量著。她覺得瑤林就已經長的夠英俊帥氣了,京城里人才輩出啊!她嘴角笑意不自覺露了出來。
婚期不到兩天時間了,為什么和黛會在瑤林府上而不是呆在閨房里等著瑤林迎娶呢?
這就得從和黛的阿瑪海蘭察說起了,海蘭察對瑤林這個準女婿十分滿意,因為太完美了總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怕一個萬一美夢就飛走了。瑤林這個女婿可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敢與皇上動武的人,并且皇上還不與計較。萬一哪天他抗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物,成了他家里的人,怎么樣也不能放跑了。若真抗旨跑了他也沒法向女兒交待,思索考慮再三,索性就把他的寶貝女兒提前送進富察府了。
永琰多次微服來富察府,府上大多數人都認識他,所以永琰一踏進富察府,府下人就去告知瑤林了。瑤林聽下人通報后快步走了出來,拱手道:“臣富康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琰揮手示意他免禮,和黛不可思議的樣子,嘴張了半響后才撲通跪下顫聲道:“臣女和黛不知是皇上駕到,請皇上恕罪。”
永琰心急有些不耐煩了,但又不好表露,只淡淡說:“都無需多禮,聯貿然來訪,主要找景陽,現下還有事就不打擾了。”“是。”
和黛想想自己剛剛竟然盯著皇上犯癡就后怕,身子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景陽頓了頓,“瑤林你也一起吧!”
瑤林一起走,和黛自然也就要跟著走,但是和黛除了會灑些怪莫怪樣的藥粉外,一點功夫都不會,跟著也是礙事,出個什么事還得分心照顧她,所以被瑤林命管家關了起來。
天色暗下來,是有雨的樣子,夏季就是這樣,明明晴朗的天說下雨就下起來,還是狂風暴雨。
四人衣衫均被雨水沁濕,密道里比不得外面,偶爾一陣風吹過,涼颼颼的。年雪是女子體質比他們寒,身子不經意打了個寒顫。
輕輕的一抖被景陽看到了,景陽淡淡說了句:“你先回去吧,這里你也幫不上什么忙。”
年雪一聽樂了:“景陽你是在關心我嗎?”
景陽白了她一眼繼續朝前面走著,年雪沒有理會景陽那一眼,徑自向永琰靠近。小時候還帶他去圓明園玩過幾次,那小子既然沒認出自己來。
當看到藍藍尸體的時候,年雪比不得他們大男人,心中一悸,下意識的手抓住了永琰,好冰,猛的松開。
那么冰的手,年雪還是頭一次碰到。
永琰朝她擠出個笑容,身子打了個顫表示自己有些冷。
密道里黑暗,瑤林本想過去照亮看清楚那具尸體是誰,永琰攔下急道:“找華妃要緊。”
他們找到侯鈺瑩的時候,她昏迷不醒,躺在鐵籠里,像只受傷的小獸,激起了在場所有人的保護欲。
景陽隔著鐵籠探到侯鈺瑩的手,為她把脈。輕喚了聲“丫頭。”沒有反應。
還好,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體虛昏厥,把她弄出來讓她好好休息調養調養就好。
四處混亂,顯然是經過一場打斗的。
景陽迷惑,瑤林和永琰那兩小子,看到躺在鐵籠里的侯鈺瑩時,臉上竟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瑤林剛開始還有些得意,當看到永琰表情里除了急切的關心外并沒有驚訝之色,隨即陷入沉思,心里明白過來,永琰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怕是早就知道一切了。
四下里都找不到機關,這里經過打斗實在是太混亂了,沒辦法只有回宮去取化鐵水。
這時侯鈺瑩夢語了一句:“師傅…”
永琰隔的近聽的也真切,心痛如萬獸吞噬。
面前躺著的身影,那張熟悉的臉,是那個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里的人。
她夢里可有過他的身影?眸光深深看著她,只覺得心難受的讓他難以呼吸,就像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師傅!呵呵。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師傅。
從決定取她那日起,這一生一世,上窮碧落下黃泉,他確定自己都不會放開她。可自己固執了那么久,還是沒能將自己刻進她心里頭,到了如今這一刻是不是真的該放手了?不放手又能怎么著呢?
景陽緊張的拉過侯鈺瑩的手:“丫頭,別怕,有師傅在。”
夢寐中的侯鈺瑩應聲后,眉頭舒展開來,是的,有師傅在,什么都不怕。一直蜷縮起來的身子也慢慢松散開來,感覺到手里的溫暖,安然的沉睡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