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快要在浴桶里睡著的時候,屏風外傳來一絲開門的動靜,麗君倏然睜開眼睛,警鈴大作。
有人!
燭光有些昏暗,但是麗君透過屏風可以看見進來的影子是個女子,若是喜鵲,沒有她的吩咐是不可能進來的。
“嘩”一聲水響,麗君扯過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一躍便出了浴桶,而那道人影聽聞聲響,邁步走向了屏風。
“來者何人?”麗君輕喝一聲,扒著屏風。
“是我。”
這聲音清清冷冷很耳熟,這是,這是紅玉的聲音!麗君微微驚訝了一下,沒有想到紅玉會在今晚來找她。
“你等一下。”
麗君匆匆穿好自己的衣裳,披著一頭青絲便走出屏風外,紅玉著一身黑衣,正坐在桌前飲著茶水。
麗君看了一眼床榻旁邊,見并未吵醒白君懿,微微放了心,隨即走到紅玉身邊坐下,道:“找我何事?”
“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紅玉忽然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瞧進她的心里,看看她是否是在說假話。
“不記得,我醒來后便一點兒都不記得,名字,年齡,甚至家人統統不知,你這般反復詢問是為何?不相信我?”麗君有些惱了,她一次兩次,可以說是不敢相信,這樣反反復復還帶著懷疑口氣的問,著實讓她很不悅,好像她是借著失憶的由頭來回避什么似得。
“不是。”紅玉移開視線,啜了一口茶水,繼續道:“若是我不相信你,今夜又何必出宮來找你。”
“說吧,有什么事。”麗君也不廢話,讓她直奔主題,且見這丫鬟的態度,她真心不喜歡。
“今夜,我來告訴你,你的身世,還有你的使命。”紅玉放下了手中把玩著的青瓷茶杯。
麗君眼睛一亮,洗耳恭聽。
“你是玫樂島島主的女兒,我是你的侍婢,五年前皇甫慶還是太子之時,帶領幾萬兵馬橫掃了玫樂島,全島的人,除了少數百姓外,竟無一生還,你我的父母都慘死其中。”紅玉似回憶起了那一幕,一雙清明的眼睛變得血紅起來,有一滴滴淚珠在眸里旋轉,然,卻遲遲不落。
麗君也不打斷她的話,靜靜的聽著,腦海中好似想起了什么,卻又好似什么都沒有。
紅玉頓了一下,道:“那時候要不是島主夫人把我們藏在山洞中,恐怕,我們如今也不會在這里,那時候,我與你,對著天神地母發過誓,若活著,定要為玫樂島死去的人報仇!為父母報仇!”
倏然,紅玉紅著眼責怪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你,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咚”她的心似乎狠狠地跳了一下,原來,她是亡島之女,身上背負著復仇的使命,那么她在這里一個親人都沒有。
全都被當今皇上皇甫慶給殺了。
“所以,我跟你才會進宮做了宮女,為的就是找機會殺了皇甫慶報仇?”麗君見她陷入了仇恨當中,特小心翼翼的問著。
“是,你跟姚姑娘,必須換回身份,雖然是住在冷宮,可也不是找不到機會。有好幾次我見著皇甫慶在冷宮外停留。”
“冷宮?你是說姚姑娘是住在冷宮?”麗君還以為姚麗君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讓皇上沒有再殺她的,原來,是打入了冷宮。
“死的可是皇甫慶最愛的女人,你以為,皇甫慶會饒了你嗎?如今只是姚姑娘在替你受罪罷了。”紅玉紅唇彎了彎,一閃而過一抹嘲諷。
麗君沉默下來,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姚麗君不想換回身份的決心那么大,眼神那么堅定……
半響,她才說道:“我想,我們暫時還是不要換回來。”
“啪。”紅玉剛剛拿起來的茶杯倏地又被她砸在桌上,情緒有些激動。“不行!昨天我可念你不知情,今日你既已知曉一切,怎可繼續留在宮外,我們必須盡快計劃一切。”
麗君看了看地上睡得香甜的白君懿,再次沉默下來。
憶起昨日那冰冷的皇甫慶,對方是一代天驕君子,豈可是她們這般女子可以肅殺的,而對方看起來也非好對付之人,也不知原主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想到進宮。
說實話,她不想背負這仇恨,這是一種累贅,束縛一生的累贅,可是她用了別人的身體,也不得不接受別人的一切。
“小姐,你背負的是全島千人的生命,難道你一句失憶便要放棄所有嗎?不行,紅玉不答應,無論如何,小姐你都要換回身份,如今紅玉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回宮中!”紅玉一張紅唇與一身黑衣成為鮮明的對比,站起身激烈的說著,看來性子有些急躁。
“你冷靜一下,我并沒有說要放棄,只是暫時不換回身份。你以為一味的隱藏在皇宮中就能夠殺的了皇甫慶嗎?”麗君攏了攏眉頭,腦袋快速運轉起來。她要想辦法安撫好這丫頭。
“紅玉只知道,不接近皇甫慶,更加難以殺了他。時候不早了,還望小姐能夠跟紅玉回宮去。”紅玉撇開頭并不聽她的話。
“紅玉,看你這般態度,我到是在懷疑,你這番話是真是假,你又是否真是我的貼身侍婢。”麗君微微瞇眼,細細打量著她。
是時候挑話說了,要不然,可就真被這紅玉給綁回宮去了。
果然,紅玉聽了她的話,臉上顯出了一絲不自然的慌亂,壓低了嗓音說:“奴婢只是著急了點。”
她連自稱都改了。麗君在心中冷哼一聲。
“我說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就連仇恨也忘得一干二凈,這能怪我嗎?一個人心中若是無仇恨,就算你拿著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還是沒有仇恨,那么也就沒有理由去殺誰,而你就算把我綁回去,那也無用。或許還會增加一些麻煩。”
紅玉細細品著她的話,頓時覺得她說的也并無道理,神色微微有些動容。
麗君乘勝追擊,道:“紅玉,你就是性子太急了,想事情不全面,若像你這樣,指不定還沒殺對方前,自己已經被對方給殺了。現在姚麗君更適合在宮中,我會在宮外養傷慢慢找尋記憶。你放心,殺父母之仇,我又怎會忘記。”
紅玉繼續沉默,見她情緒已經靜了下來,麗君也適時的住了口。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紅玉才幽幽開口道:“那就如你所說的,暫時不換,我會找尋一些幫助你恢復記憶的方子,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紅玉便往屋外走去,也不給麗君反應的機會,打開門,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麗君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怎么會有一個這樣的丫鬟!內心里,她無限感慨著。走到白君懿身邊給他掖了掖被子,現在天氣著實有些涼了。
麗君看著他這張熟睡的俊臉,不由得再次失了神。
殊不知,白君懿把她們的對話全數聽了進去。
紅玉走出俊王府,便聯系屬下去尋找一些助人恢復記憶的方子,她并未告訴褚麗君,她們還有一股小勢力的存在。
經過這次會面,她也證實了褚麗君是真的失憶,就如剛剛她那番話而言就可以證明。因為以前的褚麗君跟她一樣恨不得立刻殺了皇甫慶,只是這失憶,當真是改變了人的性格?
翌日,天空泛了晴,可是氣候還是有些清冷,麗君照例帶著喜鵲出府去查看市場經濟。
沒想到僅一天時間,麗君在皇宮中與柔情溫潤的琰睿王跳舞的事情便傳得沸沸揚揚,還把她與琰睿王兩人說的神乎其神,什么天作的一對怨侶,什么她不甘嫁給傻子想要攀附睿王爺……種種云云,麗君皆嗤之以鼻,全當沒聽見。
這熱鬧非凡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還真不愧為帝都,麗君也發揮自己的火眼金睛四處觀看,連小角落也不放過,耳朵也細細的聽著周圍的各種聲音,腦子飛速運轉。
時而讓喜鵲拿筆在書冊上記錄著,時而去一些商鋪看看,喜鵲姑娘滿頭大汗的跟著她,心里不住的腹誹著,也不知她這么折騰是做什么。
“小姐,坐一坐吧,累死喜鵲了。”喜鵲再也不想走了,看到一處小茶鋪眼睛一亮便坐了過去,說什么都不肯起來。
“好吧,那便坐一會吧。老板,來壺茶。”麗君也覺得自己腿在發酸,看了看前面還有兩條街沒逛,她還是坐下休息一會吧。
“來了,兩位客官請慢用。”老板是個年輕粗俗的漢子,提著一壺茶給她們一人倒了一碗,非常的熱情。
麗君一邊翻著喜鵲記錄下來的信息,一邊飲著茶水,然,耳朵卻在聽著隔壁桌上兩個人的對話。
“哎,你聽說了嗎,西街頭的王惡霸昨晚莫名其妙死在了家中。”
“聽說了,我當是還看到了他的尸體,死相及其慘重,雙眼都被挖了出來,也不知道是誰干的,不過倒也算是為民除去一害了。”
“是啊,不過我聽說是紫獄閣的人干的。”
“紫獄閣的人行蹤詭異,專為殺人,不過殺的都是作惡多端的惡棍,我到覺得他們與那些官府相比,他們顯得更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