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
“你沒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褚麗君率先用沙啞的聲音打斷這有些冰涼的氣氛。
她沒有睡著,只是在等著他開口,可是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他還是一聲不吭。
本該病態虛弱的聲音,在白君懿聽來,卻是那么的有力冰冷。
“……”沉默。
如果不是手上那溫暖的觸感,她肯定以為這里只有自己一人了。褚麗君緩緩睜開眼,看向她。
這是,她醒來后投到他身上的第一眼。
如此冰冷的第一眼。
白君懿呼吸一滯,不知為何會開始害怕。
“不說嗎?”褚麗君慢慢把手從他的手上抽回來。
有些事,她只是想要他親口告訴自己,然,自己給過他多少的機會,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現在亦是如此。
“我想休息了,請你出去吧。”手鉆進棉褥中,褚麗君遂要閉上眼。
“我,并不想欺瞞于你。”沉重的話及時出口,白君懿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一直都在擔心著她的身體,卻也因此而忽略了最大的一個問題。
她聰慧過人,又怎會不知自己一直都在欺騙她?
他百口莫辯,心里甚是難受著急。
褚麗君看著帳幔,如此夢幻的紫色,是她最喜愛的顏色。
“你方才醒來,身體有沒有疼痛?需不需要請大夫來看看?對,請大夫。”停了一會兒,白君懿倏然起身,局促不安的在床邊踱了幾步,而后朝著門外喊著:“無影,快去請大夫!”
失望在她眼中閃過,任他逃避話題,任他如此折騰。
醒過來后,褚麗君身體上的傷恢復得很快,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女孩叫鈴鐺,是一個被父母販賣掉的可憐姑娘,昏迷的這些天便是鈴鐺一直在照顧自己。
褚麗君也從鈴鐺口中得知,“俊王妃”已經病逝,“麗妃娘娘”失蹤,以及姜丞相被斬的消息。
還有,世間傳言,天下第一大傻子懿俊王其實并非真傻,一切都只是偽裝,一切都是為了爭權奪位,裝傻韜光養晦二十年,當真是讓世人皆為之寒心。
幸好,在他謀朝篡位之前被慶元帝揭發,收了他手中所有的勢力,卻還是念在手足情義,饒他一命,讓他做一個逍遙王爺,今生不得入宮,不得議政,皇宮不發糧餉,任其自生自滅,死后,還不得入皇家陵園。
“哎……王爺好可憐,做傻子被百姓唾罵了二十幾年,最后變正常了,還是要受百姓的摒棄,那些一個個凡夫俗子都不知道王爺有多愛民!奴婢真替王爺感到不值!”鈴鐺一邊給褚麗君梳著頭發,一邊給她說著白君懿的事情,越說,越是憤憤不平,導致手下的動作也很是用力。
“鈴鐺,我的頭發可不是你泄憤的工具。”褚麗君蹙了蹙眉。
“啊,奴婢不是有意的,請小姐原諒奴婢。”鈴鐺聽得不明意思,半響才反應過來,隨即怕怕的跪了下去。
“無礙,繼續梳吧。”褚麗君展開眉頭,看著銅鏡中的人兒,臉色還是如此蒼白。
“是,小姐。”鈴鐺戰戰兢兢起身,偷偷的朝銅鏡看了一眼,發現她卻是沒有任何怪罪之意,才輕輕的松了口氣。
“繼續說那些事,王爺如何愛民?”她可不知他何時愛民,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轉,像個小孩子一樣嚷嚷著要陪他玩。
“奴婢不知,只是聽無影大哥哥說起過。”鈴鐺嘟了嘟嘴,好像想起了什么,有點懊惱。
從銅鏡中模糊的看見鈴鐺懊惱表情的輪廓,褚麗君恍然想起喜鵲來,兩人有點兒像,同樣是做事利索,腦袋笨笨的,極為單純。
“鈴鐺,你可知這是哪?”在這個房間待了好幾天了,她一直沒有出去看過。在俊王府可是沒有這等高貴典雅的女子閨房。
“這兒,這兒是荊州,這座大院子是王爺在荊州的府邸。”鈴鐺從無影口中得知這位小姐與王爺的關系非比尋常,關于白君懿的一切,她一臉興奮,急切的想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全數相告。
“小姐還未瞧過這座府邸吧?這里可漂亮了,奴婢帶小姐去走一走,透透氣可好?”鈴鐺臉頰緋紅,雙目晶亮期待的看著褚麗君。
褚麗君好笑,不語,卻輕輕地點頭應允。
也是該出去透透氣了,一直悶在房間里,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荊州這個地方她聽說過,是除了燕京外最富庶的地方,這里不僅環境優美,人也熱情,且無論白天夜晚,街道上都是一片繁華,農地更是年年高豐收,就是離燕京太遠,離魏漢國較緊,僅一山兩城之隔。
鈴鐺雙手扶著褚麗君出了閨門,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她跌了摔了疼了。
“小姐小心腳下門檻。”
“鈴鐺,我又不是瓷娃娃,沒有這么脆弱。”褚麗君對鈴鐺甚是無語,推開鈴鐺的手,獨自往前奔跑了幾步。“我又不是斷胳膊斷腿,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是,小姐。”鈴鐺以為自己做錯了,低下頭,有些悶悶的說著。
褚麗君見狀也只能嗤笑,抬頭,看著天空并不刺眼的太陽,心中一股氣息暖洋洋的流動著。
就算自己被白君懿救了又如何?
中了蟻毒,已然活不久。
鈴鐺引路,兩人在這偌大的府邸中漫步,褚麗君時不時往四周觀賞,這座府邸確實漂亮,冷風吹拂好多樹木都沒了樹葉,變得光禿禿的,偶有堅韌的枯葉從樹枝上飄落而下,落在她的青絲頭頂上。
“鈴鐺,你跟著王爺多久了?”倏然,褚麗君停下腳步,站立在一顆葉子尚未落光的大樹底下。
“鈴鐺被父母賣給人販子之后,是王爺再次把奴婢買回來的,至今奴婢已經跟著王爺已有三個春秋了,這三個春秋,奴婢一直都在荊州這座府邸內做事。”一路上鈴鐺也是快速的掃去了剛剛的不快,跟在褚麗君身后,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