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廣武帝暗示了禮部暗示次自己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出嫁,但是由于年紀的緣故,禮部對于廣武帝的暗示充耳不聞,長公主府一建成,就立馬呈上了好日子,全部都是年內的。廣武帝雖然臉黑,但還是從中選了一個最靠后的,之后就是新年,還可以借著過年的由頭把錦城再喚道宮中來。
洛城公主的生母凌舒貴妃在宮中位份最高,錦城的嫁妝也多半由她打理,就是膽子小了點,廣武帝不是很想讓她為錦城送嫁。
長翁最近縮手縮腳,老實的很,這次卻大膽地湊上前來:“貴妃娘娘再好,也不是親生的,若是皇上心疼長公主,親自送嫁也未嘗不可。一來,錦城長公主聲名顯赫;二來,崔王爺雖然歸順,到底是外國人。以往由皇上送嫁的都是和親的公主,如今長公主招賢入梁,皇上理應待得特別些。”
這話說到廣武帝的心坎里去了,他心中對于錦城有愧,恨不得把之前的十幾年補回來,自己的女兒要嫁,也要自己親自送出去。
狠狠給了長翁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小子,最近活絡啊!”
長翁也不瞞著廣武帝,拱手道:“是太子殿下提點的。”
廣武帝微微一愣,好半天才道:“太子有心了。”
廣武帝送嫁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錦城和崔墨都不意外。之前崔墨爬窗被賴嬤嬤逮了個正著,在賴嬤嬤譴責的眼神下,錦城對崔墨道:“你以后不要過來了。”
崔墨各種賣萌撒嬌,但是錦城真的鎖死了窗戶,讓他縱有出神入化的輕功,也只能上房揭瓦慰相思。
這次的婚事,齊國也派人過來慶賀了。齊國國內,戰神崔護不見蹤影,經濟支柱一聲不吭地就逃到梁國做駙馬了。齊國的皇上在開心大權在握的同時,也發現齊國的國力眼中受損。國力再差也是自己,不是嗎?
這位皇帝忙不迭地為崔墨送來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做長公主的聘禮,只求他不要再回去分他的皇權。崔墨只覺得好笑,齊皇還是如此天真,如此的見識短淺,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亡國了。
相比于無光十色的珠寶,在這批聘禮中,更重要的是送聘禮的人。他是崔護手下的一員愛將,不幸斷了一只胳膊,就被齊皇圈養了起來。同時,他也是崔墨的師父,專門負責他的武藝修習。
他姓陳,是錦城的族舅,叫陳文意。
陳文意早年因為一樁秘事被錦城的外祖父陳襲明逐出家門,隱姓埋名、顛沛流離至齊國,仗著一身武功,救了被皇室追殺的崔護。當得知這位是要被送至大梁的質子,當機立斷效力于麾下。之后成為崔護獨子崔墨的武功師傅,一時風光意氣。但是也由此喪失了重新回大梁的機會。
之后崔墨在齊國受盡侮辱,也是這位先生不顧一切,把他送到了大梁,送到了錦城的眼前。
他在過境的時候斷了一只胳膊,被捉住了。
崔墨一直沒有找到他,心中也有幾分覺得是沒有熬過去,死在了齊皇的手中,沒想到齊皇一直好吃好喝地供著,現在還送來了。
見到自然說不盡的滄海桑田。錦城在屏風后偷偷看了兩眼,覺得這位族舅和陳家人不太一樣。外祖父自己是文人,也向來喜歡文人,陳家便都效仿外祖父,從文。而這位族酒滿面胡茬,肌肉橫生,想來在囚禁的時候也不落下武功的修煉。
才分析了一會,賴嬤嬤就在后面咳嗽了。
錦城嘟嘟嘴,賴嬤嬤還真的把自己當一般的大家閨秀,整天嚴防死守的,就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可惜啊,該做的都做了,能還回來嗎?
看一眼旁邊奮筆疾書的人,心中碎碎念,但是腳下還是生風地離開了。
“剛剛在屏風后的是公主?”錦城一離開,陳文意就問崔墨。
崔墨執酒壺給陳文意倒酒,想到錦城說今天想來看看的,于是點點頭。
陳文意笑笑:“你待長公主可好?”
“師父!”崔墨在這個長輩面前,還有幾分羞澀。
陳文意哈哈大笑,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盯著屏風看了一會,忽然正色對崔墨道:“你可不能欺負她啊!她是我們陳家的人。你欺負她,我們陳家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崔墨眸中暈開一絲不知名的顏色,復而鄭重道:“我知道。”
陳文意喝的多,不一會就喝醉了,崔墨差人把他送到了房間里。轉身回去問了孫成退:“先生,這個陳文意是真的假的?”
孫成退正在瀏覽崔墨讓人抄過來的兩人喝酒時的對話,聞言,抬頭看他:“你不相信?”
崔墨沉了張臉,道:“陳文意的身上看不出來囚禁的意思。如果如他所言,他被囚禁了這么些年,身上的肌肉怎么會如此新鮮?齊皇會讓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每天練武好增加逃出去的機會嗎?”
孫成退又掃了幾眼紙上的字。又聽崔墨繼續分析:“而且,他過來的時機太巧,我和桃花的婚事近在眼前,齊皇對我向來都有所防備,更應該抓著他,怎么就放過來了?”
孫成退笑笑:“我道覺得他是真的陳文意。他剛才是不是特地問到公主了?”
“對。”崔墨點頭答應。
“這就對了。你可知當年他為何被陳家逐出家門?”
這個崔墨不知道,于是靜立待下文。
“是他因為喜歡上了丫頭的母親陳文悅。”
欣賞完崔墨吃驚的表情,孫成退才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來。
陳文意自小與陳家人不同,特別喜歡舞刀弄槍,他的母親雖然盡心教導,但是還是引不到陳家所謂的正道上。
陳襲明過壽,他起身舞了一手好劍,陳襲明雖然不喜,但也知道這是陳家涉足武官的大好機會。所以對他也非常器重。陳文意果然不負所托,武藝長進飛速,為陳家在武官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陳家自然有不服的,東翻翻西翻翻,竟然翻出一樁致命的事情來。原來陳文意并不是陳家的孩子,喂養她的奶娘偷龍轉鳳。陳襲明大怒,但是把這件事情壓下來暗中查了很久,發現換走的陳家小少爺和貪心的奶娘都死于一場瘧疾。
思來想去,到底是舍不得陳文意的本領,最后他告訴陳文意真相,在他面前處置了告密的人,對他殷殷期待,只說是還把他當陳家人看。
陳文意感恩戴德。做起事情自然賣力。
天意弄人。
之后陳文意無意間救了在寺廟里禪佛的陳文悅,少女蜷在一樹的梨花下,烏黑的發鋪在青色的衣衫上,怎么看都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陳文意領兵在外,不怎么認得自家的族妹,滿心歡喜地就喜歡上了。
直到跟蹤保護陳文悅的時候,發現她的轎子進了陳家的祖宅。
一開始竊喜自己沒有被剝奪的陳家人身份,如今成為戀愛道路上最大的魔障。陳文意發了顛,吵著要恢復自己的本姓。
他的母親得知自己疼愛十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親生,嘔血身亡。這時廣武帝也深深忌憚陳家的手伸向不該伸向的地方。陳襲明自然與廣武帝條件交換,陳文悅入宮為后,而陳文意罷免官職,逐出家門。
情場官場兩失意,陳文意在陳家門前結結實實地叩了三了響頭。
牽一匹白馬離開了。
之后的事情雖然和崔墨有關,但少不了陳家的影子。
陳文意被仇家追殺,逃到齊國,選擇的主人也是遠赴大梁為質的崔護。這個愿望一時間破滅,最后也成功帶著崔墨偷渡邊境。這些都是他想回大梁的證據。
崔墨還記得陳文意被刺傷,讓他一個人逃走的時候,叮囑過他:“一定要成為大梁皇后宮中的侍衛,再不濟也要成為長公主的侍衛。她們心腸軟,會救你的。”
他到大梁皇宮的時候,孝端皇后已經不幸身亡,于是他便去找了桃花。
果然是心腸軟的小姑娘,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后,果斷選擇了保護他。
孫成退講完故事問崔墨:“你要如果處理?他既然問了這一句長公主,就不是假的。這件事情陳家瞞得死死的,知道的人很少。他若還喜歡丫頭的母親,就會想方設法地給丫頭保駕護航,怎么會打擾你的婚事。”
崔墨皺著眉,站在那里,想了想,道:“我會找人看著他的,他不動我也不會動他。”
孫成退知道崔墨的心中還是懷疑,不然絕不會這樣對待于自己有恩的師父。但也不勸陳文意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是應該看管起來。
這邊錦城不知道這樁秘事,還在和珍珠討論這個族舅,恰好陳鏡遙送陳家添妝過來,便問了幾句。
陳鏡遙如今是陳家的族長,這些密封在死人口中的事情他也一一查閱過,他當時還想這樣的一位長輩,如果沒有被逐出陳家,現在就輪不到自己指手畫腳了。
陳鏡遙便把他的事情和錦城說了,除卻瞞了他喜歡上錦城的母親才要換姓的事,只說是他仗著自己勞苦功高想要單飛。
錦城當作段子聽得津津有味,最后還做了總結陳詞:“做人,果然不能太貪心。”
陳鏡遙聽完,對這位表姐的豁達心胸表示十分贊嘆。畢竟,無論誰的故事,也沒有表姐的故事凄凄慘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