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煙心中有些感慨,只是一個顏色一種圖案而已,便能將人的身份區(qū)分得清清楚楚。這后宮里的規(guī)矩就如同這些顏色圖案一般,紛繁復(fù)雜,一重套著一重。
“玉兒,我能進來嗎?”
玉寒煙剛剛將新衣穿上身,門外便響起了師姐水清清的聲音。
“師姐?”玉寒煙高興地迎上去,將水清清拉進屋里:“師姐這是跟我生分了,進個屋還要問我能不能。”
水清清笑道:“如今你我同在后宮,有些規(guī)矩守一守還是好的,免得讓人知道了,又要數(shù)落你我的不是了。”
水清清拉著玉寒煙轉(zhuǎn)了一圈,夸贊道:“真好看,雖然不比皇后的鳳服,但我家玉兒穿什么顏色都是很好看的。”
玉寒煙眼圈發(fā)紅,鼻子有些發(fā)酸道:“師姐,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到底沒能說服水大人,讓陛下放你出宮去。”
水清清拍著玉寒煙的手安撫道:“罷了,父命難違,我都求不動父親,你又能如何?我認(rèn)命了,以后在這宮里,有你我姐妹一起相互照應(yīng),想必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玉寒煙愣神,師姐就這樣認(rèn)命了?這卻是她萬萬沒想到的結(jié)果。
“娘娘。”墨舞端著熱茶進來,看了水清清一眼,道:“奴婢看見陛下來了,已經(jīng)進了棠梨宮宮門了。”
說話間,龍瑾軒玄黑的袍角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龍瑾軒沒想到水清清也在這里,看到她時眸光沉了沉,拉過玉寒煙打量一番,笑道:“這身衣服蠻襯你。”
玉寒煙的臉蛋紅了紅,摸樣很是嬌羞。這般情景在外人看來,帝妃二人郎情妾意,真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水清清低垂著頭,默默退到一邊,正是新入宮的妃嬪初來乍到,都會有的謹(jǐn)小慎微的摸樣。
“你們都下去吧。”龍瑾軒揮了揮手:“清嬪也下去吧,朕有話要和玉兒單獨說。”
水清清愣了愣,道:“是。嬪妾告退。”
玉寒煙有些不滿地瞪著龍瑾軒:“師姐剛來,臣妾還想跟師姐聊天呢,陛下干嘛要趕師姐走?”
小丫頭越來越大膽,竟敢在人前當(dāng)面頂撞他!
龍瑾軒黑了臉:“玉兒別鬧,朕是真有事要跟你說。”
水清清忙道:“貴妃娘娘,嬪妾就在宮中,哪里都去不了的。嬪妾改日再來陪娘娘說話。貴妃娘娘容嬪妾先行告退。”
水清清說這話的時候,藏在袖子里的雙手握得死緊。一句“嬪妾”,已將她和玉寒煙的身份地位擺得一清二楚。
屋里就剩了玉寒煙和龍瑾軒二人。玉寒煙憋著小嘴,很不高興龍瑾軒將水清清趕走。
“玉兒和水清清的關(guān)系很親密嗎?”龍瑾軒端起茶碗,隨意問了一句。
“是很好啊。在名劍門的五年,時常都是師姐在照顧我的。這一次師姐被迫入宮,我沒能幫上師姐的忙,心里正愧疚呢。”
龍瑾軒嘆了口氣:“你也不必愧疚。朕答應(yīng)你,以后找個機會,讓水清清出宮去就是了。免得你整日在朕跟前念叨,都快被你煩死了。”
玉寒煙愣了一聲,恍然大悟道:“瑾軒哥,你是想找機會放師姐出宮去,所以才沒有召她侍寢是嗎?”
龍瑾軒但笑不語。
同水戰(zhàn)的約定他一定要守,而他也不屑去強迫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做他的妃嬪。水清清入了宮,以后的前途會怎么樣,他可從沒承諾過。畢竟未來的事,誰都無法預(yù)料。
再者,他若真讓水清清做了他的女人,小丫頭還不掀翻了他的皇宮嗎?他這輩子怕是都別想過安寧日子了。
不過,說到侍寢,小丫頭似乎沒有半點吃醋的樣子啊?
龍瑾軒覺得好心情瞬間跑了個無影無蹤。
“瑾軒哥,你說找我有事,究竟是什么事啊?”今日的玉寒煙感覺很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皇帝陛下心情的變化,是以忙找了個話題來緩解低氣壓帶來的壓迫感。
“嗯。”龍瑾軒輕嗯了一聲,目光有些深沉地望著玉寒煙明亮的大眼睛:“玉兒,關(guān)于你在御花園同人私會的謠言,朕已經(jīng)查到了眉目。只是,朕想問你,這件事,你究竟還要不要朕繼續(xù)追查下去?”
玉寒煙給龍瑾軒斟茶的手猛然哆嗦了一下,茶水灑了些許出來,龍瑾軒皺了皺眉,她果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則以她的聰明智慧,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
玉寒煙放下茶壺,垂眸道:“杜純和那個御林衛(wèi)都死了,這件事不是已經(jīng)了結(jié)了嗎?瑾軒哥還查它做什么?”
龍瑾軒望著她,沉默了片刻道:“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愿去相信,真相也還是在那里不會改變。玉兒,這件事朕會遵從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愿再查,朕便也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若你想知道真相,朕便幫你將真相揪出來。”
“不必了。”玉寒煙用力搖了搖頭:“瑾軒哥,這件事不用再查了。已經(jīng)死了兩個人,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再多牽扯幾條人命。你總說我是笨蛋,可我真的不是笨蛋啊!真相也好,假象也罷,我心里都明白。”
龍瑾軒嘆了口氣:“也罷。既然是你這么想,我便遂你的心愿。玉兒,朕希望你能安然無恙。還有,你雖然沒有害人之心,但防人的心,還是要有。畢竟這后宮比你想象的還要復(fù)雜,而朕或許不能每時每刻都護你周全,但朕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你。”
“瑾軒哥放心,這些我都知道,以后我會小心的。”
龍瑾軒望著情緒有些低落的玉寒煙,突然覺得答應(yīng)她留下來做他的幫手,是一個極為自私的決定。或許私心里,是他不愿她離開自己,所以才會答應(yīng)那個荒唐的請求。但是他心里好糾結(jié)好矛盾,對她,他究竟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轉(zhuǎn)眼便到了封妃大典的前日。
宮里張燈結(jié)彩,玉寒煙的棠梨宮和楊婉晴居住的明華宮更是喜氣洋洋。
御賜的各種物品一早便送到了未央殿,各宮妃嬪的賀禮也是五花八門。沉香高興地領(lǐng)了幾名宮女將東西整理出來列了一張長長的禮單,玉寒煙瞟了一眼,看樣子有了這些東西,她這一輩子的吃穿都是不用發(fā)愁的了。
“這些宮里的妃嬪還真是勢力。賀禮是都送來了,可是人家都是親自上門去巴結(jié)那位新上任的皇貴妃呢。”沉香咕噥了一句,心里很是不滿意:“尤其是那個清嬪,她和娘娘可是師姐妹,竟然也不來。陛下也真是,干嘛非要弄個皇貴妃來壓在娘娘頭上呢?”
“噓,你這丫頭,真是被本宮養(yǎng)的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陛下的不是你也敢數(shù)落。若讓別人聽去了,本宮可救不了你。”玉寒煙嗔怪了一句。
沉香忙吐了吐舌頭。
玉寒煙垂眸,手中的筆蘸了墨,繼續(xù)抄寫剛剛抄了一半的經(jīng)文:“皇貴妃位份在本宮之上,她們都去上門恭賀,乃是她們的本分。按理講,本宮也是應(yīng)該親自上門去恭賀的,可陛下讓本宮今日一定要將這經(jīng)文抄完,好在宗廟里燒給祖先,求祖先庇佑,本宮實在顧不上,這才讓墨舞先行送了賀禮過去賠罪。至于師姐,一入宮門深似海,師姐也有師姐的為難。”
“娘娘,淑妃娘娘親自帶了禮物來,說要恭喜娘娘。”墨舞捧送完賀禮回來,從廚房端來了新鮮的水果,她恰好在門外碰上了葉嬛,葉嬛要她幫忙通報一聲。
“葉嬛親自來了?”玉寒煙愣了愣。
“淑妃娘娘親自來了?”沉香將禮單卷起來,用絲緞系好,似是寶貝一般抱在懷中:“其他人都只是送來了賀禮,淑妃娘娘卻親自上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恭賀咱們貴妃娘娘呢。說不定,又是個來找事的。”
“沉香,你又口不擇言了,當(dāng)心禍從口出。墨舞,讓淑妃進來吧。”
玉寒煙嘆氣,這個沉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將心直口快這個毛病改一改,這是她的優(yōu)點,卻也是她的缺點。在宮里,一個不小心說錯話,都是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的。
葉嬛領(lǐng)著兩名宮女進來,宮女的手里各捧著一個紅楠木的盒子,一大一小,楠木盒子做工精致古樸,看起來里面的東西十分貴重。
其中一名宮女將手中較大的紅楠木盒子交給墨舞,墨舞看著另一名宮女捧著較小的木盒子垂眸躬身立于角落,默默接過木盒退了下去。
看樣子,另一只盒子里裝的并不是給玉寒煙的賀禮,而是一些其他的東西。墨舞暗暗猜測,這里面究竟是什么。淑妃今日前來,是否和這盒子里的東西有關(guān)。
玉寒煙停下手中的抄寫,將葉嬛迎入廳中,墨舞將糕點茶水?dāng)[上桌,葉嬛上下打量了未央殿一番,目光落在書桌上面的經(jīng)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