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綰從新品發布會現場離開出來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她坐在車上,疲憊的倦容上已然沒有先前在會場時的冷傲高貴。
喬瑟看著心疼:“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到家了我再叫你。”
她搖了搖頭:“塔塔現在怎么樣了?還在發燒嗎?剛才忙得……”
“塔塔現在很好,燒已經退了人也睡了。”喬瑟無奈的打斷她話:“聽話,睡一會。”
石綰動了動唇,卻被車外人行道上的一個女孩給吸了視線。
女孩大約八,九歲。穿著粉色的小棉襖,梳著兩個可愛的牛角辮,蹦蹦跳跳的從車前跑過。母親追在她后面,滿臉的著急和無奈。
恍惚間,石綰的腦中不禁浮現一張同女孩一般無邪的可愛笑容:“媽媽……媽媽……媽媽……石綰,你真惡心!”
腦海中的女孩不知何時已褪去臉上的稚氣可愛,亭亭玉立的站在她面前。沒有憤怒沒有傷心,只是像個陌生人一樣面無表情的與她擦肩而過。
心底涌泉而出的苦楚瞬間喚醒被石綰遺落的某塊記憶,雙倍反射在她濕熱的眼眸中,滿滿都是自責與愧疚的拿出手機按下那通被她匆匆掛斷的電話。
然后,意料中關機。
或者……也可以說是某人又耍性子的將她拉入黑名單。
她不由苦笑的拉下手機:“任性的丫頭!”
查房時,主任帶著一大班醫生很明確的跳開石頭的病房。
陳靖輝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一臉欠揍:“王醫生,悠著點。我們……”
話至一半,他腳下不知被誰絆了一下?險些就帶著主任一起滾地板,還好一旁的同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陳醫生……”王子安慢條斯理的伸手在他肩上揮了揮,重重一拍:“慢著點。”
陳靖輝愣了下,在某人優雅離去的背影里,神一般運轉過來的咬牙擠出——干!
王子安推開石頭病房的門,以為看到的還是一只垂涎夢中的死豬。沒想到……
簾窗緊閉的陰暗病房里,她靜靜盤坐在病床上,神色木然的盯著電視。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小,忽明忽暗的光線映照在她臉上有種說不出的陰郁空洞。
這樣的她……王子安微微感到刺眼的走到窗前,兩手一揮,被厚重簾布遮擋在外的陽光瞬間鋪天蓋地的涌進病房,淹沒一室的死沉與黑暗。
石頭下意識伸手擋住綻放在眼前的光亮,后知后覺的垂下手,看向站在窗戶前的王子安。
逆光之中,他身姿挺拔,白衣勝雪。精如雕刻的絕倫的五官,清俊淡雅的令人心花怒放,但也冷漠倨傲的卻令石頭分分鐘鐘都想掐死他!
裝什么高冷!學什么小公舉!她鄙夷的移開眼。
這樣的她……王子安稍稍覺得順眼的朝她走進,卻又不自覺的跟著她視線看向電視屏幕。
光影交錯的T臺上,主持人大聲宣布道:“下面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請出‘王妃’的創始人喬瑟,以及他美麗的妻子,也就是今晚給我們帶來這場視覺盛宴的‘王妃’首席設計師——Mer.石。”
聚光燈綻放的耀眼光驅中,石綰身著一條黑色拖地魚尾裙,長發高挽盤在腦后,妝容清雅卻不失高貴。仿佛就連歲月都奪不走她容顏的驚艷全場。
石頭靜靜看著方形屏幕里的她,一如當年靜靜看著她朝那男人走去,靜靜看著她輕輕挽著那男人的臂彎朝她緩緩走來,一臉掩蓋不住的幸福:“石頭,媽媽嫁給他好不好?”
記得那時的她好像……
“石綰,你真惡心。”悶悶的聲音,無意識的從石頭口中呢喃而出。但又極有份量的飄進王子安的耳朵,令他沒由來感到壓抑的緩緩看向她。
而她似驚醒般緩緩看向他。
不期而遇的視線里,石頭忽然指著電視朝他咧嘴一笑:“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她微揚著下巴,一拍潔白的小牙齒在笑開的裂縫中有種說不出的搞怪好笑。然而那張素凈蒼白的容顏上,一雙亮亮的眼眸卻看不到一絲好笑的凝聚成霜。
王子安微微一震。
……喜怒無常!他懶得理會的垂下眼,攤開手中的病例大致看了一眼化驗報告:“根據報告顯示,我建議你還是多住院觀察兩天。”
石頭見某人沒搭理她,頓時也不屑的“切”了一聲:“你以為這里是豪華賓館啊,還多住兩天!”
她一副“除非我有病”的緩緩躺下,一回生兩熟三回渾然天成的掀開一角衣服拉下一小截褲頭,不耐煩道:“要檢查快點,我還急著回家煮飯呢!”
王子安抽了抽嘴角,先為昨晚那一絲同情感到浪費的彎下腰,再為剛才萌生在心底的那一絲……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就是浪費的伸手按了按她傷口的邊緣,認真觀察傷口的愈合情況。
石頭感覺到他手一直流連在傷口邊緣,熱熱麻麻的,好像帶了電一樣鉆進她皮膚跟著血液流傳的慢慢蔓延到她身上。她臉一熱,弱弱抬頭的問了聲:“好了沒?”
王子安神情專注。見她傷口的愈合度只達到如期的一半,他不由蹙眉,加重手上的力道。
石頭察覺到他臉上的微表情,正想開口,不想腰側卻突然傳來一道瘙癢?她一時沒忍住的“噗”笑出聲。
“你還笑得出!”王子安無語的瞟了她一眼。
石頭愣了下,伸手就在他腰側狠狠抓了一下。見他如驚弓的小鳥一樣拿眼盯著她,她緩緩起身:“原來你不會笑啊”她微微的聳了下肩膀:“抱歉,我怕癢。”
王子安臉一黑!攤開手中的病例,一刻都不想再見到她的在出院證明單上飛快簽下名字。
高美娜醒來時,石頭已經出院回到家中。
她看著躺在沙發上敷面膜玩ipad的石頭,猶如做夢一般沖向她:“老公!”
石頭眼前一晃?還來不及滾走,高美娜已經萬分雞凍的跳上沙發,一PP朝她傷口熱情吻下。順便還一臉抖擻的扭了兩下,一把揭開她臉上的面膜捏著她下巴:“快!讓我瞧瞧,讓我瞧瞧是不是在做夢……”
石頭忍著一肚子痛,就差血濺當場的一把推開她:“做……做……做你的春秋大夢!下去!”
高美娜一臉無辜,轉眼見她面色憔悴似乎還很痛苦的樣子?她又猛捧過她臉,萬分關懷:“你怎么了?臉色這么蒼白?還瘦了這么多?”
“沒看到我在敷面膜,能不白嘛!”石頭沒好氣的揮開她手。
她愣了下:“對喲~”末了,又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多呆一個星期,說不準還會直接待到讓我們過去當你伴娘參加你婚禮呢。”
高美娜想想都是又開心又舍不得。
石頭斜睨她:“你就這么巴不得我永遠都別回來!”
“你……”高美娜卡屏了一下:“你不是說找到真愛了!”
“我說真愛你就真愛了!”
“難道……”高美娜被石頭忽來的嚴肅給愣了幾秒,不確定道:“……你,又被甩了?!”
什么叫你又被甩了?!石頭臉一黑:“夜太美,燈光又太迷人,是我一時眼瞎了!”
高美娜扣了扣鼻梁,見石頭不像開玩笑,她頓時有些運轉不過來的摸了摸脖頸。然后又看了石頭數秒,再一次不確定的重復道:“你……不是說真愛嘛?!”
“嗯,真矮!一米七不到。”石頭靠著沙發兩手一枕,忍不住為她的靈活腦袋點上32個贊的深深嘆出一口氣:“差點就被那氣氛給蒙蔽雙眼了。”
“到底是真愛還是真矮!”高美娜神運轉過來的朝石頭腿上狠狠拍了一掌:“你給我說清楚!”
“我X!”石頭猛抱住腿,忍了的一身冷汗才沒給她慣性的一腿!
“我X你妹!”高美娜也是忍了一肚子的火才沒給她一個錯手性的直接掐死!她氣急敗壞的用手扇了扇頭疼的腦袋:“你說……你說到底是他太矮了還是你跟他約會時又撩高你的袖子,稱兄道弟的搭著他肩膀說,沒事哥們,我們以后可以一起抽根煙一起喝杯酒,我相信我們的未來一定會相處的相當愉快!”
石頭抱著腿,弱弱抬頭:“真的太矮了嘛。不過……”她咧嘴一笑:“你這個相當愉快的相處方法……”
“嗷——!”
她后面的話都還沒說出來,高美娜的五指山已經毫不猶豫的朝她后腦勺猛狠狠蓋了下去。痛得她一陣手忙腳亂:“高美娜我告訴你夠咯!”
“有種你咬死我啊!”高美娜一怒而起,居高臨下:“我說你這顆石頭腦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正常一點,才能稍稍對得起你這頭‘飄柔’般的及腰長發?!你是女的!你要找的是老公不是基友!老公你明白嘛!你說你把一個男人該有的標志特征倨傲都給發揮的淋淋盡致,你自己說說看,是不是除非他腦袋也開洞了!不然以你這樣的狀態是誰都沒辦法愛了,還真愛!你到底要我跟你說多少遍?!偶爾的示弱溫柔不會馬上要了你的命,你就不能……不能偶爾的委曲求全一下嘛?!”
“不能!”石頭秒答!
“你……你……”高美娜“你”了個半天也“你”不出所以然。她覺得她快要被氣瘋了,她需要冷靜一下。
她真的需要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