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瀝瀝而下,“啪嗒啪嗒”的敲起一首悲壯的協奏曲。
誰在嘆息,誰在惋惜;
誰在悲鳴的掙扎,誰在幸福的圓滿;
誰在憂傷的黯然;
誰又在沉默的放聲大哭;
在這冷漠的世界里,真的沒有誰會愿意跟你感同身受。
而她,早就習慣了獨自承受。
放縱過后的石頭,終不再恨了;唯有深深心疼的擦掉眼淚。
那個白癡,這世界最可憐的人不是還活著,而是什么都沒辦法再做的無力死去!
石頭離開王子安的懷抱,不愿與他人分享她此時狼狽的跳下屋檐,背對著他:“謝謝你的誠實,由衷的!”
王子安愣了下,跟著跳下。
在她如卸復重的釋然中,默然跟上她腳步。
回到車旁,王子安拉住正往駕駛座走去的石頭:“我來開,你把外套脫了。”
他說著就脫掉石頭身上的外套,開了副駕的門讓她坐進,從后座拿來毛毯蓋在她身上。然后門一關,冒雨朝附近便利店跑去。
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塊毛巾和一杯溫開水:“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石頭恍惚。
看著同樣落湯雞的他,不經意的想到兩人的遇見,想起他的冷漠,她突然有些消受不起他這份關懷與悉心的拒之門外:“我沒事,你不用這樣。”
他恍若未聞,神色冰冷而又固執的抓過她手將要來的溫開水塞到她手里:“少在我面前裝逞強,就你那一點點驕傲,我給你留著便是了。”他拿著毛巾蓋住她那張蒼白如紙的憔悴容顏,不忍直視:“石小姐,請你別再受寒感冒了,我真的很煩病人!”
觸手的溫暖,在他拿著毛巾蓋向她腦袋的瞬間,猝不及防的融化她那堅硬的表殼。
令她那顆驕傲的心,無力才尖銳的驀然服帖在他輕輕揉擦的動作里。
就一次,就讓她不再驕傲的可憐一次。
然后遠遠的躲開,躲開這個令她安心而又不安的男人。
車內光線幽暗,王子安靜靜落在石頭臉上的黑眸,幽深如水。
“子安,我把丫頭交給你,在你有緣遇見她的那天替我好好照顧她好嗎?不管那時她會怎么趕你,怎么想方設法的嚇你,你都不要放棄她。即便不能在一起也不要放棄好嗎?我這一生能求你的也只有這件事了。”
一閃而過的話,不經意的頓住王子安落在石頭發間的輕柔。
但也就僅僅一頓的輕柔依舊。
記憶里的少年;你求的,我都一一答應了。
現在換我求你好不好;求你放了她,別再讓她那樣恨著你,然后又那樣無力的心疼著你。
她其實一點都不強大,一點都不驕傲,一點都承受不了你所要留給她的離開方式。
是恨,是疼;
原諒我選擇了后者。
比起你留給她的迷失,我寧愿她明明白白的沉痛心疼著!
而不是又恨又疼的痛苦糾結著,掙扎著,煎熬著,不見天日的獨自折磨著!
許是太放縱了,石頭靠著位置竟沉沉睡著。
王子安收回毛巾,靜靜凝視著她那張沉靜睡去的容顏。
她雙眸輕闔,濃密纖長的睫毛在車外折射的光線中猶如兩把靜止的扇子,輕輕掩蓋在她微黑的眼圈上,抹去她臉上的憔悴,只余那張細白如紙的臉頰,干凈純白,像極了一個不經世事的嬰兒。
那么安靜,又那么無害的令他忍不住緩緩壓下頭,輕輕吻掉那顆無聲滑出她眼睛的眼淚。
石頭醒來,看到的便是一雙澄黑的清銳眼眸,在距離不到幾厘米的駕駛座上靜靜凝視著她。
她一時木訥的怔怔回視著他,后知后覺的移開眼,麻木所有感知的木然望向車外。
車外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風景。
散發著微薄光驅的路燈,被雨水洗禮的綠化,回歸安靜的小區游樂園……
石頭怔怔望著那片熟悉的風景,半響才找回知覺的從位置里坐正,拉開蓋在身上的毛毯,打開車門:“謝謝你送我回來,車子你先開回去,這么晚了。”
她臉上的冷淡,眼底的疏離,令王子安舒展的眉頭倏然皺緊。
然,她卻頭也不回的關上車門。好似不愿再多停一秒的朝樓層大門走去。
一個轉角,消失在王子安那雙逐漸變深的眼眸中。
石頭渾渾噩噩的上了電梯,穿過走道,開了門,直沖洗手間。
水聲在她伸手打開水龍頭的瞬間,如雨包圍她全身。而她渾身僵直,像被人施了魔咒一樣空洞而又機械的脫掉身上衣服,僵硬洗澡,洗頭。擦身子,吹頭發,爬上床……
整個過程,連個燈都沒有的轉眼墜進黑暗。
黑暗卻不再黑暗;
爸媽依舊早九晚五,一家人圍著電視有說有笑。
石拓依然死性不改,揮著拳頭,從學校走入社會。
高美娜依昔沉默,驀然守望著少年,在少年每次遍體鱗傷的赫然暴走。
崔安冉如昔,不經世事,天真浪漫,渴望愛情享受愛情。
葉燦如昔,逗著她,管著她,在她每次做完壞事的時候無條件包庇她。
溫庭皓如昔,不|禽|獸不多情,像個假大人一樣逮著少年告誡他,用拳頭的時候請記得帶腦袋。
而她,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享受著大家的關注與疼愛,有恃無恐的隨心所欲……
即便只是一場夢,石頭在睜開眼的那剎都忍不住心滿意足的將一切圓滿在這場夢中。
十七歲的迷失;
二十二歲的怨恨;
世間的冷漠;親情的心寒;青春的破碎;永無止境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