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晚,在K。
葉燦獨自坐在喧嘩的一角,一個人一桌酒。
前來打招呼的人很多,前來搭訕的女人也很多,可是他卻提不起一點興致的靜默在角落。
溫廷皓過來。
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一句:“有時間坐在這里喝悶酒,不如多拿點時間放在自己心上。”
葉燦臉上的笑容,一轉眼面目全非:“能改變什么?!不過只是一場徒勞。”
溫廷皓可以說比誰都清楚這種徒勞,比誰都力不從心。
但石頭不是高美娜:“你不試著爭取一下?怎么知道一定又是徒勞。”
“沒用的……”葉燦扯了扯嘴角:“那丫頭可是一顆貨真價實的石頭,就算再給我十個十年,我也未必摸得透她心里在想什么?而這十年,我什么招數沒用過,硬的,軟的,刺激的,冷落的……用了那么多,還是撬不開她那顆石頭心,你說……還有什么法子是我沒用過的!”
溫廷皓似有片刻凝重:“我媽這次是看準了要那丫頭進我家大門,溫廷邇好像動真格了,你自己看著吧,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自己錯過。”
葉燦笑:“你還真別指望那丫頭有一天會是你嫂子,早有人下手了,溫廷邇就跟我一樣,總是那么剛好的遲了一步。再好的基礎也于事無補。”
因為她要的,他和他都給不了。
——懂!
多簡單的一個字,可是他卻整整發廢了十年都還搞不懂!
溫廷皓挑眉,早有人下手:“誰?”
葉燦拿著酒杯碰了他杯子一下,一口見底,放下杯子:“王子安。”
溫廷皓噴了!
真噴了:“有沒搞錯?!你逗我!”
“你說呢!”葉燦斜他,轉瞬,不由黯然垂喪。
最是應該錯過的一個人,為什么卻在多年后總是這么剛剛好的出現在她面前?
不急不緩,卻又那么剛剛好的扎進她世界?
那天對她來說是多痛苦的一天,誰都沒辦法走入的一天,她卻親自邀請他踏入了?
他到底用了什么辦法?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這么輕而易舉的踏進她心?
葉燦不懂?
唯一有的就是很累,累到有種快要瘋掉的累。
所以為了不瘋掉,為了他娘能盡早抱到孫子,他只能收回那雙試圖撬開她心的手。
錯不錯過對那個狠心的丫頭來說,她只會告訴你;錯過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千萬別奢望我會回頭去撿!就算有一天失而復得,它在我的記憶里依然寫著錯過,我很小心眼,一旦記住了就是永遠!
同樣的夜晚,“精武館”。
溫廷邇熱汗淋漓的倒在擂臺上,兩眼直勾勾盯著上空:“民國,能跟我說說丫頭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
民國一樣熱汗淋漓,摘了手上的拳擊手套,喘著粗氣:“你跟溫叔出國沒兩年,武館來了一個家里搞珠寶的富二代。富二代的姑姑是個話撈子,知道師母對這行有興趣便介紹師母去她店里上班。老爹是不喜歡,但見師母喜歡也就由著。師母走了武館就沒人煮飯了,跟著夏姨就來了。一切都很好,老爹有自己的事業師母也有自己的工作,倆孩子是野了點但也沒什么不好。然而誰也沒想到……也許老爹自己也沒想到他會一時醉酒跟夏姨……”
民國看了溫廷邇一眼,一副你“懂得”的繼續道:“丫頭剛好撞見這事,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拿了那晚落在武館的書包,正常上課。十三四的小女孩還天真以為只要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的爸爸媽媽,她的家就會像以前一樣美好幸福。結果,老爹還是辜負了她。離婚是師母提出的,知不知道老爹跟夏姨的事我不清楚,反正就是走得很干脆。再一年過去,老爹和夏姨領了結婚證。阿拓從家里搬走。再一年,師母跟富二代的爸爸結婚,丫頭整個人就像爆發了一樣四處惹是生非。好幾次都差點拉著師母一起去死,幸好還有阿拓鎮得住她。然后,師母就順理成章的把她推給阿拓。倆兄妹相依為命,好不容易都長大成人,偏偏阿拓那死小子又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這無疑是對那丫頭的最后一擊。她變得很沉默,就跟撞見老爹跟夏姨的事情一樣沉默。想學紋身就去學紋身,想開店就開店,只是……每天晚上都要喝得爛醉如泥才能回家好好睡覺。晴兒的朋友生日剛好撞見丫頭便打電話叫老爹去勸她,她是乖乖的跟老爹回來,回來了卻跟火山爆發一樣把老爹整個家都給砸了,還弄傷夏姨……”
話到這,民國忍不住心疼:“你問我她這些年怎么過來的,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挺過來的。是死是活,也許有人問卻沒一個去管。老爹常常說管不了,可是他又何時拿出心去管過。”
石頭這些年到底怎么過來的?
溫廷邇也曾問過溫廷皓。
溫廷皓只是冷笑:“能把自己整死那叫萬幸,不能把自己整死那就不幸的過來了!哪還有怎么過來。”
夜是深沉的,激發著所有隱藏在人心最深處的一面。
可以黑暗,可以悲傷,可以絕望,可以無助……獨獨沒有快樂!
溫廷邇從武館出來,無意識的來到石頭家樓下。
昏黃路燈灑落的光亮里,他望著那條她每天都在走的路,卻遲遲沒有推門下去的勇氣。
因為,他突然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他到底有沒有辦法到達?
同樣的夜,石家。
石老爹坐在昏暗的書房,桌前攤著石頭兒時的照片。
俏皮的牛角辮,各種顏色的公主裙泡泡裙。邊上站著石拓,一雙干凈的桃花眼亮亮望著你,時而叛逆時而安靜……
一雙兒女羨慕了多少旁人,不想到頭來的卻碎了一地悵殤。
“老爹,你帶我去剪頭發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歡這樣長長的頭發,班上男生老喜歡拽著它欺負我。”
“可是我們家丫頭就是要留這樣長長的頭發才漂亮可愛啊,你把頭發給剪短了,讓老爹上哪去看這么漂亮可愛的丫頭?至于那些臭男生,只要有老爹在,保證他明天把頭發伸到你面前讓你楸。”
“老爹覺得丫頭這樣很漂亮可愛?”
“當然了!老爹最喜歡丫頭這頭長長的頭發了。”
“那……那丫頭以后就一直一直留這樣長長的頭發,一直一直讓老爹看到漂亮可愛的丫頭。”
七八歲的小女孩趴在父親背上,歪著腦袋,兩頰笑渦霞光蕩漾。
記憶中的小女孩,時過境遷,說了多少狠話,砸碎多少顆心……
可是那句“一直一直讓老爹看到漂亮可愛的丫頭”卻一層不變的信守著。
他總是說她變了?
可是轉瞬想想,她又真的變了嘛?
石老爹落在照片中的雙眸不禁涌上一股熱潮,她沒變。
變得只是他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