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驚慌的,我們來這里不是要與望風樓的人決一死戰(zhàn)的嗎?更何況彌月堂和風月堂的大部分人都讓鳳九天派出去了,有什么好怕的!”大漢對著那群驚惶失措的人大聲喝道。
也不能完全怪他們?nèi)绱梭@惶失措的,江湖上盛傳望風樓的樓主無情無心,凡是與他作對的門派都會被莫名其妙滅了滿門,眾人雖然都不敢明目張膽地說是望風樓所作所為,但各人都心知肚明是誰干的。也有不少的門派受不了望風樓的殘暴手段,欲糾集各個門派起來準備反抗,卻在一夕之間,那些提出的和響應的門派卻再次毫無跡象般被滅得一干二凈。試問,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哪個人會不怕呢?可是現(xiàn)在就算怕也騎虎難下了,只能咬緊牙關拼到底,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們的手中還有一張可以威脅對方的王牌。
那個大漢的一聲喝道終于讓那些大驚失色的人想起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勉強壓下心慌力持鎮(zhèn)定下來。遠遠的那邊,一個美如謫仙的白衣少年越過長廊,繞過假山池塘翩然而來,那白衣翩翩,身姿美極了。眾人凝望著眼前這位仿如從畫卷里走出來的俊美少年,一時間看得如癡如醉,傳聞中眾人都知鳳九天是一個如何殘暴不仁的人,但能見到其本人的卻是極為少數(shù),因此,這里誰也沒有把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如玉少年與傳聞中那個令人退避三舍的惡人聯(lián)想在一起。
云初有也呆愣住了,已經(jīng)三年了,他還是一如當初的那般俊美如仙,令人神魂顛倒,出色的五官褪起了當年的稚嫩,蛻變得更加深邃惑人了?!按蠹倚⌒模褪峭L樓的樓主?!痹瞥踉螺p聲地道了一句。
這時眾人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眼里難掩驚訝之色,為什么傳聞里沒有說望風樓的樓主是個俊美如詩的大帥哥呢?
“莫要再靠近一步了,除非你想她死?!痹瞥踉乱荒樈鋫涞哪P九天,冷冷地道。鳳九天的臉色非常不好,眸光森冷陰鷙,輕輕地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最后才落在凌夢蝶的身上,目光變得十分溫柔。在場的眾人讓他的眸光輕輕一掃,就讓他那渾然天成的氣勢所震懾,讓他們感覺到一陣膽戰(zhàn)心寒,這個人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看似書生般溫柔儒雅般的外表,卻帶著魔鬼般的瘋狂與凜冽?!胺帕怂?,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薄唇微微輕啟,吐出的說話雖輕卻帶著無情之意。
“哦!現(xiàn)在可是我說了才算?!痹瞥踉吕淅湟恍?,抵在凌夢蝶脖子上的匕首又緊了幾分,隨時隨地都準備刺進去的打算。她的眼睛雖然緊緊地盯著鳳九天看,卻對一旁的眾人道:“你們還在等什么,還不快些動手?”
聞言,眾人這才大夢初醒,一窩蜂似的擁了上去,向著不遠處的鳳九天撲了過去。但是,才走了幾步,就讓四周倏然涌出的大批望風樓的人逼回原地了,這群人的三個領頭人中,一黑一白一紅,竟然就是他們打探得來已經(jīng)派出去執(zhí)行任務的冷夜和花無顏。眾人的臉上頓時面如土色,看來是沒有活著出去的機會了,那唯有拼死一搏,不要有失身份,選擇一下體面一些的死法。兩邊的人馬對峙著,那一方也不也輕易出手,凝滯的氣氛讓人有點窒息。
倏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帶著凌厲的風聲,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無比精準的沒入了云初月的額頭。為了不讓手中的匕首傷到凌夢蝶,云初月隨即貼近他的身邊,盡最后的力氣,偏了偏手,匕首繞過凌夢蝶的脖子,伴隨著主人倒下的震動,脫離了掌心,頹然跌落在雪地上。整個過程看得人有點怵目驚心。
一直呆呆地凝望著鳳九天的凌夢蝶終于有了反應,她再也顧不得兩面廝殺的人馬,轉過身來,慢慢地蹲在云初月
的身邊,伸手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拔出她額頭上的羽箭,用衣袖為她拭付出嘴角流出來的血跡。四周兵器的碰撞聲,滿地的殘肢,血肉橫飛,滿地的鮮血讓人望而卻步。在這片刀光劍影中,凌夢蝶什么也聽不見,看不見,目光定定的注視著云初有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神情開始變得空洞迷茫,又回復了原先的木然表情。鳳九天站在那里也一動不動的,身子挺得直直的,隔著刀光劍影隔著那些血肉橫飛的,凝望著那個跪坐在地上出奇安靜的女子,安靜得宛如一座凝結而成的石像。
三百多余人,在短短的一盞茶功夫就讓望風樓的人殺個片甲不留,一場意外的叛亂就這樣以勝利之姿完滿結束,所有人都整理衣衫,站到各自的堂主身后,站在原地等待樓主的命令。但是他們等了大半天也不見樓主有何動靜,氣氛再次變得十分凝重,四周也出奇的安靜。樓主沒有吩咐,他們自是不敢隨意行動,卻因這件事,對樓主更多了幾分敬佩,大概世上也沒有如此料事如神的人了。
冷夜站在人群中,多么想奔過去抱抱那個跪坐在地上失了魂的女子,但是樓主在,更何況現(xiàn)在她雖然的也應該不是自己吧!這樣寂靜的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了,最后卻讓一聲輕柔的低呼聲打破。一身粉衣的女子從遠處漸漸走來,望見血流成河的滿地,有點驚恐地捂住嘴巴,然后也望見那個呆愣在地上的凌夢蝶。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洋洋的神情,臉上卻擺出一副驚慌,對著跪坐在地上的凌夢蝶焦急地喊,“凌姐姐,你快些回來,你有沒有受傷?。【盘旄绺缫辉缇椭肋@個女人有背叛之心,他沒有告訴你嗎?你為什么還和這個女人有所接觸呢?”
雖然已經(jīng)知道這是鳳九天事先安排好的,可是卻從別人口中聽來,讓凌夢蝶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凌夢蝶讓云初月輕輕地放了下來,慢慢地站了起來,有些麻木的雙腿艱難的向前行走,她恍了幾下身子,才穩(wěn)住身體,站得筆直,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前方,頭也不回的向自己所住的房間走去。要不然她留在這里能干什么呢?大吵大鬧?還是過去抽他一個耳光?但是做這些有什么意義呢?能讓他說過的戲言變成真話嗎?能夠收回自己已經(jīng)付出的那顆真心嗎?好像有人說過:面對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對他好又有何作用呢?對他不好,那更加毫無作用,說與不說,做與不做,也是徒勞無功的。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真正正屬于她的呢?還有什么是真的呢?她突然很想放聲大笑,嘲笑自己的愚昧無知,也嘲笑自己的可憐至極。而她也想做就做了,真的笑出聲來,由最先的低聲微笑到最后那無法抑制的哈哈大笑,她很想問句老天爺,是不是太過無聊因此與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眾人聽到那近似瘋癲的笑聲,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凌姑娘剛才還抱著鑄劍師的尸體傷心痛哭的樣子?為何一轉眼,卻又變成放聲大笑的樣子?再望了望樓主的樣子,居然一直緊緊地盯著凌姑娘的身影,雙目猩紅,好像要吃人一般,但腳下如下根般,一步也沒有挪動過。直到凌夢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鳳九天的眸光卻落在鳳逸清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了笑意。而鳳逸清被這個笑意望得有點寒意,結結巴巴地道:“九天哥哥,凌,凌姐姐,她,她怎么了?”
“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鳳九天狠狠地盯住鳳逸清,眼神凜冽陰狠,仿佛能看透人心?!澳愀疫@樣做,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責任!”
“九……九天哥哥,你在說什么?”鳳逸清假裝鎮(zhèn)定,想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拔艺f,總有一天,我會帶著人馬滅了整個西涼國!”鳳九天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帶著無限的堅定,語氣里流露的寒意比剛下過的那場大風雪尤寒三分。
此時的凌夢蝶正坐在灑滿花瓣的浴桶里,她靜靜地坐在那兒,希望溫暖的水能夠溫暖她那已經(jīng)冰冷的身軀,在冰天雪地呆了那么長時間,她怕寶寶會受不了,也希望這溫熱之水,能夠為她洗掉身上這一身的血腥之味。她有點呆愣地凝望著自己的腹部,這里剛剛染過一個女子的鮮血,年輕美好的生命就這樣黯然逝去。然而,自己的身體里正孕育著另一個全新的小生命,純潔無瑕,不知道人世界的險惡,不知道這個世界有著明爭暗斗爾虞我詐的互相算計,也不知道有慘無人道的暗殺,還不知道有能夠將人的心傷得支離破碎的謊言?,F(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用對那個怎樣選都會要了她半條人命的選擇題進行煩惱,還有什么可選呢?
突然,凌夢蝶低頭弓起了身子,把手捂住了臉。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融化在水中,她在低泣著,身子蕩起了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