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早料到太師府不好應付,卻沒想到區區一個管家也這么能言善辯,不覺頭疼。
桃子看看她師父父,又看看太師,突然靈光乍現,她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其實,也不能說是不小心。”
她這話一說,立刻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
桃子說:“我之前便聽說太師府里有一棵神樹便特意來看,誰知剛才站在這里瞻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空中來,對我說這是個妖樹,倘若不盡早除去畢竟家宅不安!我四周看了一圈也沒見到一個人,便猜測這大約是老天的指示,這才一把火燒了它。”
“一派胡言!”季太師大怒。
“就是,這分明是個祥瑞,怎么能說是妖樹?”管家說道。
“你們不信也沒有辦法,我從前與清虛大師學過推演之術,不信你們問我師父父。”
容易不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盤,胡亂應一聲。
桃子如同得到了支持,更加無懼無畏,轉向方才踢過她的那個小廝說,“你方才不是還懷疑我為何能是影殺的人嗎?你猜的不錯,我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不通,卻通曉卜算,我早知此番行次降妖驅魔之事必遭反噬,需有個人踢我一腳給我化解化解,這才故意丟了請帖,可不你就來了。”
她這番話看似胡言亂語,卻偏偏有容易的佐證,一時之間眾人都有些迷茫,季凌峰是不信這些的,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信不信。
偏偏這時喬善言也站出來,說道:“神鬼之事,善言不太懂,但卻覺得這丫頭的話也并非全無道理。太師府的梨樹繁花似錦,表面看來固然是好,只是這要是放在梨農眼里就未必是好事,因再過幾日便入了雨季,雨季一到終日雨水纏綿,地里排水不暢,座果就難了,故而以今日的繁花似錦換得他日的無果而終,豈不是得不償失。”
季太師看了他一眼:“這不是顧程章家的小郎君嗎?”
喬善言抱拳道:“晚生喬善言師從顧先生門下。”
“原來如此。”季太師冷笑。這些話,不知情的人聽了只當是尋常,可聽在季太師的耳朵里卻又是另一層意思。但倘若他為此和喬善言翻臉,便更顯得他別有用心了。遂說道,“此話有理。”
這時一個暗衛闖進來,俯在岳釗耳邊說了幾句話,岳釗登時臉色大變,指著容易:“你!”
“怎么了?”
梁景瀟跑了,從他的大牢里逃出去。梁景瀟的事原本就沒有證據,他若在這里把他逃跑的事說出來,梁景瀟有沒有罪不敢說,而他卻無論如何都是看守不嚴。
突然又一個暗衛進來,岳釗的臉更難看了,可他還是不敢說。因為他的出城對牌被盜了,還因此放走了一名逆黨,若當著龍鈺的面說出來,必定會治他的罪。
桃子看看岳釗瞬息萬變的臉又看看她師父父,只見容易也剛好看著她,咧咧嘴笑了。
宴畢,桃子鼓著腮幫子跟著他師父父晃晃悠悠往家里走。
“師父父,我今天表現那么好,你連馬車也不舍得給我坐。”
“笑話,坐個車值什么。”容易大約確是喝的多了些,說這話的時候比平時多了幾分傲氣,眼角微揚,眉飛入鬢,竟有些淡淡的邪氣,順手一撈將桃子攬在懷里,說道,“來,桃木棍讓為師扶一扶。”
淡淡的酒氣撲面而來,這樣的容易,是桃子沒有見過的,在空曠微涼的街道上,她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的師父父,愣住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嘶鳴和混亂的馬蹄聲。
“師父父,該不會范志毅被發現了吧?”桃子抬頭看到容易眉頭微皺神色冷峻,馬隊已經轉過拐角,為首的正是岳釗,這卻令容易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過來。
“怎么辦,師父父。”
“別怕,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容易說的輕巧,卻也不禁攥緊了拳頭。
當暗衛馬隊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突然從巷子里斜刺里鉆出一個人手持匕首撲來:“容易!你詐我現身,我殺了你!”他大喊著殺容易卻剛好向桃子撲過來,只是匕首在距離她的眼睫一寸的時候停下了,范志毅“哼”一聲跪在地上。
他的臉上突然掠過一絲哀求,用細不可查的聲音對容易說:“殺我,殺我,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安全。”
“全”字沒說出口,容易赫然抽出軟劍,劍身如長蛇一般纏住他的脖子。
“師父父!”桃子喊出這句的時候,范志毅的脖子已經斷了。岳釗也剛好趕到,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們。
岳釗冷冷地下令:“把他們抓起來。”
“誰敢。”容易的聲音不大,可他手里拿著剛剛絞斷范志毅脖子的帶血的軟劍,凜冽地站在那里與百十裝備整齊的暗衛對峙,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上!”岳釗再一次下令。
這時又一隊人馬自街道的另一端出現。
“齊王駕到!”
齊王龍鈺,岳釗看到龍鈺車馬旁邊的靈舒,立刻知道自己此番又少算了一籌。他滿心不服,卻不得不跪。容易輕輕地松口氣,也跟著跪下來。
影殺府的人都是一腳踩著朝堂的大船,一腳踩著江湖的大船,但大多數人都是從江湖來到朝堂,唯有靈舒是從朝堂走向江湖的。靈舒的家世雖然沒落了,卻因從小與齊王是青梅竹馬,一直備受齊王龍鈺的照料。
齊王下車問道:“本王陪陛下下棋下了一天頭疼的厲害,你們在這里堵著路是什么意思?”
岳釗低頭答道:“回齊王,事出有因,影殺府容易和逆黨范志毅勾結,被微臣圍堵在這里。”
“范志毅?趙林夫的學生,西林黨的黨首之一。”龍鈺看向容易,“有這回事嗎?”
容易答道:“有。”
“齊王英明,他承認了!”岳釗迫不及待地說道。
“微臣聽說范志毅潛入京城卻不知所蹤,經影殺府多方調查才查到原來范志毅一直藏在太師府內,微臣本想直接去找太師要人,可又一想,萬一太師不允,反而會打草驚蛇,故派我徒兒桃子與他虛與委蛇,令他相信我們是要協助他逃出京城,時間就定在今晚,不料暗衛營先微臣一步。”
“一派胡言!”岳釗說道,“你說怕太師不允,你若真的為了搜查逆黨,太師為何不允,分明就是推脫之詞。”
“太師肯定不允。”桃子說,“太師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我們當時證據不足,公然去人家門口要人,人家還當我們是找茬的,再說家里住著逆黨,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齊王殿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齊王點點頭。
“狡辯!分明是狡辯!齊王殿下,岳釗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們必定是協助罪臣范志毅出逃,只因微臣及時阻攔他們才沒有得逞,梁景瀟和他們府里的蘇妞妞在城門口被焦眾攔住,當時范志毅就在馬車上。”
“有這回事?”
岳釗喚焦眾,焦眾押著梁景瀟和蘇妞妞一同上來。容易只是淡淡一笑對岳釗說:“這有什么奇怪,早說了是詐他出逃當然要有馬車,如果我真的要放他走會讓自己人去護送嗎?一旦被抓,就像現在這樣,豈不是自曝其短,我還沒那么蠢。”說完和梁景瀟偷偷交換一個眼色。
“可是屬下派人搜查,他們拼死反抗,這才使范志毅逃脫。若不是心里有鬼,為何反抗。”焦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