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父,你為什么想到來看那個什么莫公子?”
“想來就來,我徒弟在他這里念書,我來和他打聲招呼,理應(yīng)如此。”
桃子撇撇嘴說:“我怎么覺得有陰謀。”
“你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什么。”
桃子想了想,說道:“師父父,我聽說念紅以前在暖玉閣的時候常與莫家來往。”
“你一個小丫頭沒事打聽這些?”
“這還用打聽嗎?滿京城的人幾個不知道,莫無晦就是念紅的錢袋子,念紅分明就是他捧起來的。”
容易卻說:“這固然是滿城皆知的風(fēng)流韻事,但是如果你是念紅的背后主使會這樣大張旗鼓地暴露自己嗎?”
“他可能不知道念紅是什么身份。只以為她就是個普通的歌女,后來知道她的身份的時候已經(jīng)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
“你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什么情根深種,什么無法自拔?”
“說書的都這么說。”桃子坦陳道,“再說了,如果師父父你不是懷疑他,干什么大老遠跑過來接我,你才沒那么勤快。”
容易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如今愈發(fā)長進了。”
“哪里哪里,師父父教導(dǎo)有方。”桃子說道。
“你還知道了什么,一起說出來聽聽。”
“真的嗎?那我可說了。”桃子清清嗓子,學(xué)著說書先生的模樣,娓娓道來,“此事當(dāng)從暖玉閣遇刺說起!一開始我看那個念紅這么殷勤,還以為她是垂涎師父父的美色,但是后來證明她并不是,她是別有用心,意欲將師父父除之而后快!如果當(dāng)初,師父父你相信了我的話,不要跟她上樓,那就不會遭此一劫,可是你不信啊,所以說色子頭上一把刀,吃虧了吧?差點給人家害死。后來我就想,她為什么要殺你呢?”桃子翻著眼睛想了想,“起初是她報案說自己的好姐妹被人殺了,你又幫她破了案,我?guī)退プ×藘词郑覀儜?yīng)該是她的恩人,可是她卻恩將仇報……說明她是一個壞女人,色字頭上一把刀。”
容易嗤笑一聲:“我當(dāng)你有多大長進,原來不過如此。念紅報案,我們破案,可是她還是要殺我,說明什么?”
桃子眨眨眼:“她傻?她瘋了?”
“說明我們的案子破的不對。”
“不對!哪里不對,這怎么可能呢?那周老頭明明就是瘋了,他瘋了然后殺了很多人做人皮傀儡,他就是兇手。”桃子突然歪歪頭,也覺得哪里不太對。
“周老頭瘋了,做人皮傀儡,念紅在暖玉閣,窗子正對著周良的家,那么她早就發(fā)現(xiàn)周老頭的秘密卻不說,這非常有可能。再有,她一個普通女人,竟然在房間里有密室,還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小如的尸體運送回去。這是我懷疑她的原因。再有,扒皮惡鬼每每扒皮會將人碎尸萬段,但是壞了的人皮怎么做傀儡?這說明周老頭的確殺人了,但是他并不是坊間惡鬼,再有,他在那個小屋子里做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偏偏最近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且梁景瀟跟他交手卻讓他跑了,你說以周老頭的本事,能從梁景瀟手下逃走嗎?”
桃子搖搖頭,不可能。
“我一直都在懷疑但是苦無證據(jù),而且我也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直到那天她請我到包廂,并且說喬善言也會到,可是我知道那一天喬善言根本不在京城不可能出現(xiàn)。她起初請我喝酒,酒里有無味散,這種毒藥與酒混合毒性會增強數(shù)倍,遇茶則會減弱,她勸我飲酒顯然是想置我于死地,在我拒絕她之后又勸我飲茶。我為了讓她以為自己得逞放松警惕,故而裝成中毒的樣子,不料想你卻進來攪局。”
桃子吐吐舌頭:“我擔(dān)心你嘛。”
“而后就是那個黑衣人,他只和我過了一招便退,其實如果他再堅持一下我們也許就死在那里了,可他偏偏沒有,不知道是為什么。再后來就是在門口打算殺你的人,他說‘我若殺你他一定很難過’……”
“師父父,你醒著為什么不救我。”桃子有點委屈
“胡鬧,為師重傷。”
“哦……好吧。”
“他這話里的他顯然是說我,他要殺你是因為他想報仇,他要讓我難過。如此說來必然是我讓他難過了,近日死在我手里的大約就是那些西林黨,而那個人的脖子上蓋著莫家的族徽。”
桃子瞠目結(jié)舌:“師父父,你可真厲害。那這么說莫家很有可能和西林黨人有牽連,可是莫如蔓卻又要進宮當(dāng)皇妃,這豈不是矛盾?”
“看起來是這樣。”
“對了,師父父,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桃子想起那天在暖玉閣遇到的黑衣人身上似乎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她當(dāng)時便覺得奇怪只是時間倉促便沒有多想,如今想來卻愈發(fā)可疑,她說道:“師父父,那次我鉆到廚房的柴火垛里,聽到老褚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說話,聽上去老褚好像是……好像是……”
“好像是西林黨。”
“對!”
容易點點頭,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老褚的事?”
果然是要問的,桃子想想那天的事,覺得說來也是無趣,索性說道:“有一天餓的難受去廚房找吃的老褚就來了,我怕他數(shù)落我,就藏在柴火垛底下,他們說話我就聽見了。”
“他們?對,你說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
“除了老褚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不是咱們的人。”
“你是說又外人進來了?”
“嗯……不會吧。”桃子想了想,“可是我的確不大認得,可是按說是不會有外人悄無聲息地進來吧。”
“事無絕對。”容易說。
“那……那怎么辦,可是,說起來我覺得老褚不是壞人。”桃子又說,“那天那個人說師父父害死很多人,老褚當(dāng)即就不高興了,說明他不是壞人。”
“你這話說的有趣,且不說老褚究竟是不是西林黨,即便真的是,難道西林黨就一定是壞人么,再者說,老褚維護我,難道我就是好人嗎。說到底,我害死過很多人,這話是有道理的。”
“可是,師父父是好人啊。”
容易笑而不語。
“師父父你是好人。”桃子撅著嘴說道,“我雖然不是特別聰明,可是我分得清好人壞人。我無權(quán)無勢的,又沒本事,誰都瞧不上我,只有師父父對我好,其實師父父你這么聰明,當(dāng)然知道對我好也沒什么用,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可是你還是對我好,這就叫……忘了,反正就是好。”
容易笑道:“你這么蠢,怎么知道我對你好沒有所圖。”
“有嗎?”桃子眨眨眼,“那就更好了,說明我還有點用處,我巴不得能為師父父做點什么,只要師父父高興,桃子豁了這條小命也不委屈。”
容易瞧著她那副傻樣子,不覺好笑,從沒見過有人能把大話說得這么真誠,如此看來這也是一種才能,起碼他做不到,拍拍她的腦袋瓜子說:“你也不是沒有一點本事。”
“是嗎?我有什么本事?”
“惹禍的本事是天下一流的。”
“那……聽著也不像是夸我的話。”
“不能這么想,物以稀為貴,不管是什么本事,你做得到別人做不到,這就說明你厲害。”
“真的?”
“那當(dāng)然,這么多年來,隔三差五惹惱我還活著的人不多,你是一個,喬善言是一個,所以說讀書這條路或許適合你,沒準(zhǔn)有朝一日變成個女舌頭官。”
桃子卻并不十分驕傲,說道:“我每天絞盡腦汁、想方設(shè)法地討師父父高興,最后卻落個惹人生氣天下一流,當(dāng)個女舌頭官也沒什么意思。”
“你還想方設(shè)法討我高興?我怎么沒看出來。”
桃子嘀咕:“哼,那是你傻。”
“你又想挨揍了,砂糖餅也不必吃了。”
桃子立馬就慌了:“別啊,師父父,我再也不說你傻啦,和誰也不說。”
容易很無語,十分無語。
“師父父,老褚的事怎么辦呢?”
“你操那么多心干嘛,念好你的書就行了。”
“哦……那就是不要打草驚蛇唄。”
“也可以這么理解。”
桃子終于還是愉快地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砂糖餅,吃飽喝足桃子抱著肚皮內(nèi)心平靜而愉悅,只要她一天在這,這里就是她的家,對,這里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