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繞西邊的小道走,回到責訓堂時剛好看到宋如楠也在那里,似乎正在和蘇妞妞爭執什么,突然蘇妞妞指著桃子的方向大喊:“她來了!”
“你干什么去了?”宋如楠問。
“上茅房去了。”
“去了這么久?”
“這……去多久我說了也不算,我也不想的,可是拉肚子我能有什么辦法。”桃子抱著肚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宋如楠皺皺眉頭:“既然不舒服就回去吧。”
“不罰了?”
“沒罰夠?那就繼續跪著吧。”
“不不,夠了。”桃子忙說,“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念書,不給先生們添亂。”
“但愿如此。”突然宋如楠問,“你去茅房,為什么鞋子上有紫砂泥?”
“什么……什么泥?”桃子有點心虛。
“方先生喜歡燒陶,整個學堂只有先生的書堂后有紫砂泥,你去那里干什么,去茅房不用繞那么遠吧?”
桃子緊張起來,什么紫砂泥,她根本不知道,可是她又能怎么辦,事已至此只能破罐子破摔,發揚方面死豬不怕開水燙,死鴨子嘴硬的精神堅持到底,桃子面不改色地說:“什么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泥,我就是肚子疼的厲害,那個泥不能踩嗎?”
“沒事,你去吧。”
“桃……什么的,可是好久不見了。”剛回到課堂便聽到莫如蔓面帶譏諷。
桃子不理她。
“桃什么,你聽見沒有?”
“我叫桃子!”
“桃子,這也叫個名?”莫如蔓笑道,又說,“對了,前幾天先生的給大家伙取了學名,只可惜啊,那時你正在宋先生那受罰呢,所以你是個沒有名字的,既然你沒有名字,那就只能叫桃什么了,到時候你的名刺上就是桃空空。”
“不是,姑娘忘了,還有個名沒人要呢。”小紅說道。
“對了,是這樣,是大拙,桃大拙,是個不錯的名字。”莫如蔓說著笑起來,旁邊幾個聽見的也跟著笑。
桃子一拍桌子:“什么大拙,我才不要這個名字,我找先生說去。”
方老先生看著威嚴卻實打實是個和氣的老頭,聽了桃子的話說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己擬一個吧。”
如此,桃子又多了個新煩惱,她想,既然如此勢必要想一個響亮的名字。蘇妞妞從責訓堂回來,曬得滿臉油,根本不想搭理桃子。
“那你總要給自己想一個吧,你也要有個學名才行,難不成你要叫蘇大拙嗎?”桃子義正言辭地說。
“我才不,”蘇妞妞說,“我要叫蘇仙嬌。”
“這是什么名字,有什么講頭?”
蘇妞妞晃晃腦袋擺出一副得意的神色,諱莫如深似的。
“肯定不是什么正經名字。”桃子說道。
“誰說不正經,哪里不正經?仙嬌,多好聽。灑脫俊逸為仙,人間至寶為嬌,仙嬌,很好,很正經啊。”蘇妞妞說。
桃子聽了,思慮片刻“切”一聲表示不屑,拍拍屁股出去了。
可是她前腳出門,后腳就到了方先生的書房,恰好看見桌子上擺著一摞名刺,提筆便在空白的名刺上寫下“桃仙嬌”三個字,得意洋洋地走了。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授予名刺當天,全學堂的人都知道了,有個人叫“桃仙嬌”,可謂名噪一時。而蘇妞妞并沒有陪著她叫蘇仙嬌,卻叫做蘇姝,聽上去的確是個頂正經的學名。桃子為此事郁悶了好幾天,埋怨蘇妞妞不仗義,蘇妞妞卻說:“誰知道有人那么傻,我的話也能信嗎?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再說了,是我讓你用這個名字的嗎?”
桃子因此更加郁悶,直到后來蘇妞妞說:“你反正是想要個響亮的名字,這個名字還是很響亮的。”桃子想想覺得似乎也有點道理,雖然這個名字的內涵存在爭議,但的確達到了振聾發聵的目的,也便沒什么可抱怨的了。
唯一的苦惱,是宋如楠愈發看她不順眼,總是找她麻煩,三天一大罰,兩天一小罰,有時候桃子都覺得自己不是來念書的,就是來受罰的,她在責訓堂待的時間比在課堂上的時間還要長,也不知道如果師父父知道她是這么念書的,會不會后悔送她來。
不,他不會。桃子搖搖頭,他就是讓她來受罪的,她是肩負著使命的。桃子嘆口氣,影殺府的飯是真不好吃,真不好吃。可是一想到容易,她的師父父,再苦,再累,再倒霉,她也認了。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你傻笑什么呢?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功夫在這里犯花癡。”說話的是蘇妞妞。
“誰花癡了。”桃子否認道。
“沒功夫和你分辨,出事了。”蘇妞妞鬼鬼祟祟道。
“什么事?”
蘇妞妞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我剛才看到宋如楠帶著石書凡鬼鬼祟祟地出去了,你說是不是很可疑?”
“什么時候?”
“就剛才,咱們怎么辦?”
桃子眨眨眼,咬咬牙:“方先生是個慈悲人,應該不會把咱們怎么樣,要不然咱們逃課吧?”
蘇妞妞點點頭,深以為然。桃子她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小紅看她們兩個鬼鬼祟祟,立刻便去和莫如蔓說了。
“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桃子問。
蘇妞妞想了想說:“似乎隱約聽見他們說要出城,往北去。”
“往北那不就出關了嗎?”桃子想起在宋如楠那里看到的信,“該不會他倆要私奔?”
“你想多了吧,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喜歡自己的師父吶。”
“什……什么話,煩人。”
“你這是在害羞嗎?”蘇妞妞詫異地看著桃子,“真的是害羞嗎?”
“你有完沒完!”
“我好奇嘛。”蘇妞妞說。
“不是我亂猜,我在宋如楠的書房看到好多情信,看著分明就是學生寫給她的。”桃子說。
蘇妞妞大吃一驚,埋怨道:“這么要緊的事,你怎么不告訴我?”
“重要嗎?不重要啊,我要找泥菩薩管她和誰好呢。”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
桃子和蘇妞妞沿著管道一路向北走出了四五里路,這才發覺事情不對,照驛站馬夫的說法,今天一大早除了一隊胡商在這里停留過,再沒有什么人在他們這里租借過馬匹,那么很顯然宋如楠他們并沒有騎馬或者坐馬車,那么就不應該比她們兩人快那么多,以至于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該不會上山了吧?”桃子猜測。
“這山那么荒,上山干什么?”
桃子和蘇妞妞說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想被人發現行蹤是一定會選擇山路的,這是她多年脫逃得出的經驗。
“那我們去山那邊截住他們不就好了嗎?”蘇妞妞說。
“你怎么知道他們從哪里下山,再說,萬一他們在上山就動了手呢,我們又怎么辦?”
“動手?不會吧,而且那個石書凡那么呆,他們無緣無故對他下手干嘛。”
“就是因為他呆,我們又不知道他們要怎么樣才更要去看看嘛!”桃子二話不說拉起蘇妞妞就英勇地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