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嬌憐出了楚府往宮中去。八寶雕花的馬車上,丫鬟玉俏在自家小姐的膝上蓋了條毯子,小聲道:“這才三月,天還涼著,小姐蓋著點別凍著。去年年下小姐身體有恙,算起來都一年多未進宮了,太后娘娘定是想您了!”她家小姐自小就招人愛,誰人都喜歡!玉俏如是想著。
楚嬌憐默了一下,淡淡說道:“如今各處都不太平,宮中更是險惡,皇子們都緊盯著楚家,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召我進宮會不會也與此事有關(guān)。”楚嬌憐看似嬌憨,實則聰敏異常,心思通透,楚家家中鋪子大半都是楚嬌憐在管理,上下敬服。現(xiàn)在楚家權(quán)傾朝野,多方覬覦,她楚嬌憐更是一塊肥肉,她在楚家人心中就是眼珠子一樣寶貝的,得了她就等于得了楚家,故而去年年下她才稱病沒有進宮,不想與那些皇子有接觸。可又不能總是拖著不去向太后請安。
入了西華門,楚嬌憐下了轎子,扶著玉俏的手跟隨宦官引領(lǐng)向萬壽宮步行,忽見不遠處梨花綻放,仿佛一簇簇的雪,悠悠然然、飄飄蕩蕩。一陣陣風(fēng)吹來,都帶著淡淡的梨花香氣,令人欣喜。機靈的宦官看到楚嬌憐注視著那處,眼中精光乍現(xiàn),獻媚的笑道:“楚大小姐,那是去年移摘的梨樹,陛下寵愛的許美人鐘愛梨花,陛下還特地給此處賜名春雪苑,供許美人和嬪妃們觀賞。”
玉俏笑了一聲,扶住楚嬌憐的手臂柔聲道:“我們小姐也鐘愛梨花呢!”她家小姐就似那梨花一般純潔美麗、一塵不染,是整個楚家的心頭寶!
能在后宮之中屹立的宮人們心眼兒都是九曲十八彎的通透,一看她們主仆二人的神情就趕緊躬身滿面堆笑道:“楚大小姐,如今時辰尚早,太后娘娘近幾日疲累,起的都晚些,您可到園子里先逛逛再去請安,倒是奴才過來喚您,您看可好?”
楚嬌憐眸中閃過一絲欣喜,想了想才輕聲道:“我今日是來的早了些。那勞煩公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梨園中看看便來。”宮人立馬弓著腰道了聲請,楚嬌憐領(lǐng)著玉俏的手往春雪苑里走。
梨花片片,潔白如雪。每陣風(fēng)吹過,都飄來淡淡的花香,楚嬌憐站在一棵巨大的梨樹之下,看著那花團簇簇。她一直鐘愛梨花,自己府上自然也是有的,每年秋天結(jié)的果實數(shù)不勝數(shù)。每年她都要帶著下人們將梨子都一一摘下送到府外,發(fā)給百姓手中。只是自己府上的梨花再多也不能越過宮中的規(guī)模,這是規(guī)制,不可逾越。如今,她看到如此繁茂美麗的雪白梨花,心情大好。不禁愜意的雙目微閉,唇角上揚,輕輕吸著氣,心情更加舒暢了許多。輕盈的廣袖隨風(fēng)浮起,飄然若仙子一般。
正如那:
伊人如雪,撫入人心際。
梨花淺淺,飄灑離人去。
如夢若幻似清風(fēng),不與離人遇。
來時若有意,只盼入夢常相聚。
不遠處,一身玄服的男子頓住身,看著這梨雪中微微笑著的人兒,粉藍色繡花襦裙,頭梳垂鬟分肖髻,發(fā)上只點綴了兩個水藍色的珠花,嬌俏淡雅。她微閉眸子上的睫毛輕顫,仿佛不經(jīng)意間掃動著他的心。腦中浮現(xiàn)出那一首詞,不由得勾起了自己的唇角,輕聲問旁邊的宮人:“那是……?”他的聲音如流水一般清澈潤澤,沒有一絲雜質(zhì),聽到他輕緩的聲音,就會覺得靈魂仿若被洗滌了一番似的。
宮人像梨花那處看了一眼,趕緊躬身回答:“回承王殿下,那是鎮(zhèn)國將軍楚老將軍的孫女,名喚嬌憐。您因一直在外游歷山水,所以并未經(jīng)常見到。”
“你退下吧,本王一會自己去跟母后請安。”承王嘴上說著,可雙眸卻緊緊盯著梨樹下的女子。他不是為經(jīng)常見到,而是好像從未見過。去年他從滄州回來過年,進宮赴宴時也并未見過她。當(dāng)時還聽蕭家大公子唉聲嘆氣說今年無緣與她相見之類的喪氣話,如今一見,他心中仿佛也明白了當(dāng)初蕭家大公子那副樣子原因為何了。
宮人自覺地福身退下,承王夏侯羽承看著遠處的楚嬌憐,心中像吹過一股柔風(fēng),步子不自主的向她邁去,他想與她說說話,想讓那柔長睫毛下的雙眸看向自己,不由得想象著,那將會是怎樣一番美景?
就在這時,皇帝身邊的景桓從勤政殿方向走了過來,輕聲稟報:“殿下,陛下請您過去,有急事相商。”夏侯羽承瞥了一眼粉藍色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不過想著日后還會相見,不必急于一時,便轉(zhuǎn)身跟著景桓走遠。